本来刑素娥是想带儿子回她自己家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们家虽然没有闺女家大,没有闺女家装修的奢华,到底是自己的家里,住着也自在些。但边君亦不愿意,死活要求来姐姐家。刑素娥平时尚且对儿子百依百顺,现在恰逢他大病初愈,刚刚出院,恨不得只要儿子乐意,天上的星星她也要想办法摘下来,何况只不过是去姐姐家小住几日养养病这种小事,她当然不愿意拗了儿子的意愿。而且她也有她的考量,她的家在本市的老城区,一共六层的房子没有电梯,她却恰恰住在顶楼,现在儿子因为卧病时间挺长,又没好好吃饭,正是浑身没劲儿的时候,让他爬六楼上上下下也挺为难的,闺女家这边有电梯,她有空就可以带着儿子出来晒晒太阳,锻炼锻炼,对恢复有好处,于是便让司机师傅将车开到了闺女家所在的小区。
到了闺女家门口,那怕刑素娥自诩脸皮厚,也不禁微微有些脸红,记着不久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过再也不来这里,连闺女特意给她的钥匙,都被她扔在了门口的鞋橱上。她的话音似乎还在房间里萦绕,她就又回来了。不过为了儿子,再不好意思的事情,她也会去做。
刑素娥扶着儿子小心站稳,这才腾出手去按门铃。她的钥匙还给了闺女,儿子的那把在学校并没有带出来。
母子两个上门居然还需要敲门,这让他们两个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边君亦。在他的心目中,姐姐才是第一亲近的人,而不是这个在他童年中经常不在身边的母亲,所以姐姐应该是他一个人的私有物品,他把姐姐放在心坎上,姐姐也应该同样把他看得最重要,他们可是亲姐弟,从来都不分彼此。
现在他却狼狈不堪地站在姐姐家门前,傻乎乎地等着里边的人过来开门,这一认知让边君亦觉得愤怒,仿佛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让他忍不住沮丧。
最令这对母子生气的是,明明听到家里头有动静,可是他们已经把门铃按得山响,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边君亦一脸灰败地拉着母亲,想要先回他们自己家,但刑素娥不知道怎么就跟疯魔了一般,跟门铃死磕,又足足按了十来分钟,连对门的邻居都忍不住开开门看看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门才终于打开了。
来开门的,正是仇连喜后请的保姆李大姐,她刚刚一直都在厨房准备晚饭。做完饭她得先吃,吃完后还要带一份去医院,送完饭后,她的工作才算结束,可以抓紧时间睡觉休息。虽然现在边君凡母子都有医护人员专门照顾,用不到他们这些家属和护工,但是因为病房内的情况可能瞬息万变,毕竟只有危重病人才会住进重症监护室,万一发生危险,需要随时都能联系到家属,因此重症监护室外必须有人,以免临时找不到人耽误救治。
这是一项考验精神承受力和体力的工作,仇连喜和李大姐两个人轮换着来倒也撑得过来,白天李大姐看着,仇连喜见缝插针地去做一些工作,然后尽可量早些回到医院,毕竟李大姐只是他们请来的保姆,是没有资格在手术告知书上签字的,求联系放心不下,不敢做甩手掌柜,但他的工作也不能一点不顾,公司是不会体谅你家里边有危重病人的,他们看到的只是业绩和销量,仇连喜虽然心疼妻子,但他也需要这份工作,不然失了业,就是妻子和儿子后续庞大的医疗费用,他也许都支付不起。
说起来惭愧,四十多岁的人了,他除了一栋房子和一辆车,手里边的存款少得可怜,这个经济基础并不稳当的家庭,现在风雨飘摇。边君凡这次即使出院,也需要在家里边休整相当长一段时间,六个月的产假肯定是不够的,在竞争激烈的私企,长期请假不异于痴人说梦,边君凡的工作丢定了,只不过现在因为她正逢产期,公司还没有找到理由辞人,等她六个月时间一到不回去上班,她的位置马上就会有人顶替。
所以仇连喜没有办法,工作必须得做,他必须要保证每个月最基础的销售额,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给这个家庭喘息和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大姐盯了一个白天,精神高度紧张,累得不行,好不容易熬到仇连喜回来,她想赶紧做好晚饭,送过去再回来早点休息,正忙着炒菜根本没有听到门铃声,还是饭做完了关掉抽油烟机打开厨房门,她才听到外面门铃一阵紧似一阵的响。
李大姐下了一跳,还以为边君凡是不是在医院里突然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的去开门,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对他并不认识的母子。
“请问......”李大姐刚开口,后面的“你们找谁”还没问出来,就被那老太太一使劲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李大姐心想这不能是土匪吧,光天化日闯到别人家里来,刚想着是不是要打电话报警,就听那老太太开了口:“边君凡那死丫头呢?你就是他后请来的保姆?自己弟弟病得要死也不说过来看几眼,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金蛋不成?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偏就她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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