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洞却相反，下面是一条直线，上面有三条线。那三条线歪歪扭扭，形状也乱七八糟。
欢言看着这些破开的布片，试着道：“这边的这个剪出来的线条，是一个‘T’字。而这一边的线条很乱，是一个倒着的‘M’吗？”
陆上行指着她说是“T”字的那一片说：“这是一个‘丁’字。”
又指着另一边形状有点混乱的布片：“这是‘山’字。”
程欢言觉得这两个字合在一起听起来有些奇怪，好像是一个人的姓名，在哪里听过似的，只是不太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陆上行却将拳头紧紧地拽了一下，薄唇的线条也很紧。
“从最开始我看见我爸这件衣服，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好好一件衣服被剪坏了？我以前也以为是别的什么人剪的，但后来，没人的时候我经常看这件衣服，忽然发现，其实衣服是我爸自己用剪刀剪出来的。他是想告诉我什么。”
程欢言本来就微蹲着，此时伸手拉住他的手，轻轻握住。
这是第一次，她感觉陆上行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我爸是在车子掉进海里之后，最后时刻，他知道他已经没办法从车里出来。绝望之际，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用当时放在车里的金剪刀，剪出了两个字。这两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丁和山，就是丁半山。”
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下巴的线条更紧了，黑如墨的眼里似乎有比血更红的颜色在涌现。
程欢言也已经想起来，丁半山，就是丁蔓儿的父亲。她的心里，咚的一跳，这后面似乎有什么隐秘的事，从水里慢慢冒出来。那些事，却可以让她心惊肉跳，让陆上行这个平时不动声色，冷傲孤高的人都忍不住颤抖。
陆上行说话时，一个一个的字不像是说出来，而是从牙齿间逼出来的：
“我爸是想用最后的方式告诉我，杀他的人就是丁半山。——他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从三十几年前就认识了的至交。他不但是我爸的好朋友，还是我妈的好朋友。可是，就是他，最后却要了我爸的命。”
程欢言感觉自己手掌中他的手颤抖得更剧烈了。
陆上行侧过头，看着沙发中一端坐着的“父亲”。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回茶几上的西服，话声里有着深深的恨意：
“丁半山杀了我爸之后，却到我家里来，安慰我妈。我妈只要想起我爸的死，就会伤心难过。但每次见到丁半山，他们就会说起以前我爸还活着时的那些事，我妈沉浸在回忆里，就会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她就会笑。……”
然而，说起母亲的笑，陆上行却更加恨得牙齿都像要咬碎一般。
程欢言紧紧地握着他的双手，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包在手心里，轻轻抚摸着，在他难过的时候，要给他最温暖的抚慰。
然后，欢言问道：“那你……就一直允许丁半山到你家来……，来见你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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