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简舍,暮色笼罩四周,一切都安静下来。
白承之坐在屋内,房梁上坐着一个安静的身影。他闭着眼,默默守护着屋子里的人,双手抱着剑不说话。
白承之从袖中掏出一张空白的纸条。白承之将纸条放在火上烤了片刻,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便显露了出来。
他一字一句细细看着这封信。烛光下,他的眉宇清冷无比,眸子深邃有神。
果然,梁人不怀好意。两月前,梁国派人前往南唐与陛下议事。他曾写信回去,让陛下留意梁人之言,不要轻信。
没想到梁人竟有意与陛下联手攻打虞国。梁国从大虞的北境入手,让南唐从大虞南境入手。梁人还给陛下放话,争取两年之内将虞国灭掉,两国分取城池。
幸好陛下没有答应,且不说南唐如今作为下国,国力低微,尚经不起如此战事。就算要打仗,也绝不会和梁人合作,谁知成事之后梁人会不会过河拆桥。先图虞国,再灭南唐,这恐怕才是梁国的目的。
白承之轻勾唇角,一声冷笑。随即拿过一张纸,提笔写了起来。
片刻后,白承之将信折好,放入一截竹器中。“无生。”白承之微微抬头,看向房梁上方的那道身影。
双手抱胸的身影蓦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嗖地落到了他的身边。
“将它交给四夷馆的马夫手中。记得,一定是今日给我们喂马的那个马夫。”
无生接过东西,点头应了,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只眨眼的功夫,身影便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叶府同样被暮色缭绕。秋水院里,几盏灯照得院中分外明亮。
“姑娘,天黑风大,奴婢跟着您吧。”青连看着叶宁语道。
“不必了,我稍后就回,你准备一些热水吧。”叶宁语提着一盏灯出了秋水院。
秋风瑟瑟,她身披一件狐裘披风,走出院门,径直来到了叶永和的书房。
此时,叶永和书房内点着几个烛台,他已在里面坐了许久,看着面前的奏折,久久未能下笔。
“三叔。”叶宁语来到书房门口,轻轻唤了声。
叶永和抬头,便看到叶宁语。“阿云?你怎么来了?外面冷,快进来。”
叶宁语抬脚走了进去,将手中的灯远远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见到侄女来了,叶永和脸上的颓色逐渐褪去,露出一脸温和的笑意。“听说你今日代雍王去了四夷馆。”
“是,阿云去见了梁国郡主。”
叶永和赞许地点了点头,提到雍王,他又想起了什么。“雍王如今禁足府中,你代他做这些事也是合情合理。只是……”说到这里,叶永和叹了口气。“大哥去世不久,你本该守孝三年。可我们叶家为将门之家,当初大哥为保边境安宁,孝三年改三月,孝三日改三时。如今你成婚,也将孝期从三年改成了半年。阿云呐,你不必对此事耿耿于怀,相信大哥在天之灵,看到你早日成婚,也定会心安。”
叶永和知道侄女素来孝顺,自陛下的圣旨一下来,他能看出来侄女对此不是很高兴。
她或许还在埋怨雍王,急着定下婚期,将她置于不孝的境地。可皇帝金口一开,就如同当年的大哥一样,哪里容他们后退半步呢?
“此事我知分寸,三叔不必为阿云忧心。”叶宁语的神色一如往常。
见侄女似乎不愿说这个话题,叶永和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追问。
“听他们说,三叔今日下职很晚,是出了什么事吗?”
说起这件事,叶永和的眉头皱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都是那梁国三皇子闹出的事。”
本来,这些朝堂上的事叶永和不必说给叶宁语听,可叶宁语从小便跟着叶永长学习兵法和治国之道,又即将成为雍王妃。作为皇室的媳妇,了解这些事也不足为奇。
“那三皇子怎么了?”叶宁语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今日一早,三皇子来见陛下,说要跟虞国开设两国互贸。”
叶宁语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这是好事啊,三叔为何这般苦恼?”
叶永和苦笑,连侄女这能看出他苦恼,说明自己这张脸确实好看不到哪去。
“互贸本是好事,可三皇子的要求太过分了。他竟以虞梁边境安宁为要挟,向陛下提出每年以市面价格从虞国购入丹瓷五万件,虞国也可每年从梁国购入茶叶和丝绸,他提了一个极高的价格。还说,如若虞国不答应,他就无法保证虞国北境的安宁。如果陛下答应了,他便可保北境两年安宁。”
叶宁语的神色动了动,心中暗道,这个三皇子自己倒会加码。
“这分明就是要挟!”叶宁语的语气中似乎透着一丝愤愤不平。
叶永和深以为然。“陛下闻言大发雷霆,眼看梁国使团就要启程回去了。今日早朝让所有官员都想法子,明日就得定下。”
说罢,叶永和又叹气。如此不平等的商贸,其实没什么好谈的。可叹虞国如今国弱,边境自上次灰狼山一战,已损失惨重,经不起再有战事了。皇帝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才忍辱负重地和梁人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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