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宫墙内的打斗声还未停下。隐隐有一两声凄惨的嘶喊,伴随着夜风飘向远方。
“驾!”一对黑压压的人马从外直入宫门。最前面的两人死死盯着宫内的方向,目光坚决,又带着如出一辙的恨意。
叶宁语先是看了看身后的中年男子,“舅舅,你带一千人守在外面,若有他们的援军到,先行除掉。”
“舅舅知道,你放心进去。”江若忠脸上扬起一抹振奋。
随即,叶宁语转头看向身旁戴着面具的少年,“你带一千人守在宫门口到武英殿之间,不管是雍王还是各藩王的人马,来一个杀一个。”
“阿珺明白!”叶安珺神色冷静如常。短短数月,他似乎已经脱胎换骨,整个人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改变。
叶宁语望了望身后一众将士,“其余人跟我入宫,扬旗!”叶宁语厉声大喝。
最前排的数名将士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军旗,挂在长杆上。夜风里,那排红幡青龙旗呼呼作响。
“将军,我叶家军今日给你报仇!”卫齐山抬头望着大都城的夜,短暂地闭了闭眼,似乎在感受夜风的力量。
高头大马上的叶宁语望着军旗,鼻子一酸。
叶家军,在今日回来了!
叶宁语一马当先,卫齐山、肖护卫等人紧随其后。两人带着一千人马入宫,叶家军神色威严,身上铠甲寒凉。他们仿佛是从黑夜走出的地狱之煞,前来人间索命。
一路上,叶家军遇到数队藩军人马。当他们见到那面红幡青龙旗之后,蕃军个个面色煞白,如同见了鬼魅一般。在藩军的不经意中,叶家军已挥抢出手,许多藩军便死在了毫无防备的刀枪之下。
“叶家军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叶家军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人马经过武英殿,直入天子寝宫。叶宁语的声音伴随着叶家军整齐沉重的马蹄声,愈发显得激荡无比。
天子寝宫已近在眼前,叶宁语翻身下马,其余叶家军也速速下马。
守在寝宫外的两队藩军人马见状,怔愣了片刻,随后便与叶家军展开了厮杀。
叶宁语和卫齐山带人步入寝殿外,看到的是一片尸山血海。
“将襄阳王、高义王等乱臣贼子拿下!”叶宁语大声吩咐。
随后,便见卫齐山和肖护卫分别向东西二侧跃出,几个回旋之后冲入人群,两人同时将一柄剑横在高义王和襄阳王的脖子上。
两方人马的首领被擒,藩军们便下意识停了手,愣愣地看着擒住他们王爷的人。
“襄阳王、高义王带军入宫,意图谋反。你们都是我大虞的兵,现在悔过还来得及,缴械者,不杀。”叶宁语的银枪嘭得顿在地面上,声音震得众人双耳一阵发麻。
“锦文郡主!”太子在见到叶宁语的瞬间,有些微微诧异。
“叶家姐……”成王下意识称呼道,似乎又觉不妥,也当即改口,“郡主!”
虞帝怔愣地看向一身银甲的叶宁语,以及那面高高扬起的军旗。虞帝身子一斜,胸口开始不断起伏。
兵部尚书刘景中顿时泪如雨下,他望着军旗,语声哽咽,似乎忘记了眼下的场合。“那是红幡青龙旗,那是叶家军!”
刘景中激动的声音在这里格外响亮,百官也皆察觉到了。
叶家军?不是说叶家军在一年多前的那场大战中全军覆没了么!这是什么叶家军?
架着高义王脖子的卫齐山,冷冷看向众人。“叶家军副将卫齐山,携叶家军残存兵力回都救驾!”
卫齐山?
百官又是一阵诧异。卫齐山此人他们当然知道,是当年叶永长手下的得力副将。后来被编入张衡麾下,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处见到他。
对于卫齐山此人,刘景中的印象最深。他的记忆停留在去岁除夕之时,彻查金州流民一案。听说当时金州太守和张衡勾结,百姓困苦,北境的卫齐山便将部分军饷用来接济流民。此事被张衡知晓,便将卫齐山降了军职。
可眼下,张衡已病死北境,卫齐山却带着叶家军回来了!
“你……你在做什么?”雍王终于回过神,无比震惊地看着叶宁语。
叶宁语扬起头,没有直视雍王,而是看向被一众黑甲护卫护在最里面的人,缓缓吐出两个字。“救驾!”
“你来救驾?”雍王似乎并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叶宁语笑了笑,“虽然殿下在北境之时便有了逼宫谋反的意思,曾多次劝我祝你一臂之力。可叶宁语深知谋反之罪深重,我叶家一腔忠义,如何能走这条路?眼见陛下身处危难之间,我叶家纵使只有一个孤魂英灵,也得前来救驾。”
“你……”雍王双手颤抖地指向叶宁语,“如此冠冕堂皇的话,你……你是如何说出口的。”
叶宁语不再理会雍王,转而看向虞帝。可虞帝的脸色和雍王相比,并未好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更差。
他直直注视着那面红幡青龙旗,又看向立在叶宁语身后的一众大军,良久之后才笑了笑,似有恍然大悟之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虞帝神色狠厉地注视着叶宁语,“镇北将军的兵果然不一样,竟有起死回生之能。”
“陛下错了!”卫齐山拿刀架着高义王,缓缓走到虞帝面前。“我们并非有起死回生之能。那时残存的叶家军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有人只剩一口气,有人断了手脚,有人全身被烧伤。可他们不敢闭眼,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敌军不退,他们不能倒下。”
卫齐山的三言两句描绘出了一个血战沙场的画面,众人皆听得心中感慨。
“最后,他们还是倒在了敌军的乱箭之下,无一存活。”。说到这里,卫齐山看了看身后一种虞军。“我们这帮人,当时未曾跟着叶将军去灰狼山,才得以存活。后来,朝廷传来军令,让我等丢下红幡青龙旗,入张衡的金州守军。”
卫齐山语声如常,讲起这些时,已不像当初在叶宁语面前那边涕泗横流。
“本以为叶家军即将迎来新生,却不料曾经上阵杀敌的军队竟沦为金州驻军的后勤,其中的排挤、打压、欺辱之事非一两日可说清。”说到这里,卫齐山笑了笑,“尽管这般,可数日前我们在北境察觉襄阳王的大军有异动,依然快马赶往都城,一心只为救驾!”
百官闻言,皆唏嘘不已,这叶家军的忠魂当真是不灭啊!自己都形容惨淡,还要一心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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