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似乎听懂了旁边人的呼唤,它扬起马头,全身蓄力,对着黑夜发出一阵力道十足的长鸣。
马嘶声穿过这片空地,穿过马场大大小小的马棚。远处的几个马棚内,无数声马嘶此起彼伏,像是在回应,像是臣服。
那双稳稳立着的前蹄在地面狠狠滑动了片刻,随后黑马的马头一仰。
麻子脸神色一动,翻身跃入马背之上。
又是一声长鸣,黑马猛地挣脱身上的缰绳,朝着马场之外冲去。
它驮着麻子脸,经过数个马棚,哒哒的马蹄在黑夜清晰作响。黑马所到之处,马棚内群马俯身低头,发出阵阵短促的低沉之音。
“前辈!”宁白二人同时朝着远处惊呼,可一人一马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白承之拉着叶宁语便往最近的马棚而去,他随意牵过一匹年轻力壮的马,翻身一跃,随即一把将叶宁语拉上了马背。
“这马我买了。”宁白二人的身影亦消失在原地。
肖护卫愣神地看着几人,也忙从马棚牵出一匹马,随后扔出一摞银票。肖护卫一句话也没说,如风一般朝着前方追了出去。
马场老板如同见了鬼一般,四下张望,喃喃道,“马……王!”
是的,刚才老黑马离开之时的那声长啸,是马王的呼唤,彰显着万马之首的威严。
原来,这匹又老又瘦的黑马,不是什么将死的废马,而是一骑绝尘,到了三十二岁依然能傲视马群的马王!
而刚刚那几个打扮温文儒雅,像是书生的年轻人,身手却如此强健,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是数一数二的驭马高手。
他们到底是谁?那匹黑马又是谁!
老板甚至顾不得捡起地上的银票,只目瞪口呆望着远方。
黑马在夜里飞驰,全身的鬃毛被风吹得光滑。它如同天外飞马一般,飞奔起来全身力道强劲,毫无老态。
它昂首挺胸,朝着远方而去。
“你是大魔王,是我的兄弟,可我是谁?”
马背上,麻子脸的声音在风里变得很小,可黑马似乎能听见,它发出一阵阵低声的嘶吼,似在回应。
“大魔王,我脑子很乱,好像想起了一些迷迷糊糊的场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麻子脸像是在问马,亦像是在问自己。
明明有些回忆已经开始闪现,却始终不能串联起来,无法想清楚那个最重要的东西。
“我们要去哪?”麻子脸俯身问道。
大魔王这次没有回应,只双目笃定地朝着远方掠去。那里,或许有他们要找的答案。
夜色渐深,已近子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越来越大,如珠子般落到人和马的身上。
不知不觉,他们全身已经湿透。
“前辈,停下!”后方,宁白二人同乘一匹马,两人亦全身湿透。
几匹马冲出了城,朝着城外而去。石板路逐渐变成泥巴路,在雨水的浸润下一路泥泞。
黑马常年未跑,没有马蹄铁,蹄掌踩在充斥着坚硬石子的路面上,马蹄很快便被磨得红肿出血。
可是它没有停,步伐也没有丝毫减慢,就那样疯狂地跑着,朝着认定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它冲进了一片林子里。大道变成了小路,小路又变成了乱草丛。
它依然没有停,继续冲破刺笼和杂草。白承之早已脱下外衫,罩在叶宁语和自己的身上,穿过林里看不见的藤蔓。
林间枯枝响起,混合着雨声。不远处,从林子里飞出一群鸟,它们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扑腾着飞向远方。
终于,黑马在前方停了,停在了众人毫无防备的时候。
此处依旧是一片林子,不过没有参天大树,都是一片枯枝和低矮的灌木。
没有火把,亦没有月色,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宁白二人下了马,他们能察觉到前方的麻子脸也下了马。
“主子,火把来了!”忽然,头顶处,一个黑影从远方的林子里飞奔而来。他的双脚轻轻点过一棵棵树梢,最后稳稳落到宁白二人面前。
无生递上一个火把,林子里顿时亮了不少。他们急促朝着前方不远处的麻子脸走去。
忽然,叶宁语脚下一顿,她似乎踩到了一个硬邦邦报的东西。
“别动!”叶宁语一声惊呼,看向白承之时心中一惊。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那个硬邦邦的东西给她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以至于她下意识便想到了此前在灰狼北山的一幕。
叶宁语看了白承之一眼,整个人都开始紧绷起来,全身充斥着防备的气息。
白承之亦察觉到了她的反应,一把握住她的手,随后将火把照到她的脚底。
叶宁语缓缓将脚挪开,当脚底的东西出现时,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腐烂的一半的骷髅头,此时正躺在满是泥泞的杂草中,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盯着他们。
即便是在战场上见过了尸身无数的宁白二人,此时也不由心惊。
这林子里,有死人。
可他们此时顾不得那么多,急着去找前方的麻子脸,便抬脚继续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白承之的步子又是一顿,他也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火把重新照回地面,地上的场景再次让几人惊诧。
只见那是一双肉乎乎的泛白的手臂,掌心还残留着白承之的脚印。
顺着那只手看去,不远处躺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那是一具男子的尸体。只不过已全身僵硬,看上去是死了好些天的人。若非今夜有雨,只怕已经发臭了。
臭?白承之猛然想到了什么。方才一进林子,便有一股怪味。那味道堵得慌,绝不仅仅只是一具尸体散发的味道。
叶宁语的双拳握紧,亦是有所察觉,难道……
白承之将火把递到无生的面前,无生会意,立即举着两个火把,飞身一跃上了一棵树。
两个火把在高处照着,四周的景象映入眼帘。他们这才惊觉,身边哪里只有一具尸体。在那具尸体的旁边,还有一具。再旁,还有更多。
男女老少,有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的,还有面色惨白但还能看出人样的。有身体完好的,也有断胳膊断腿的。
这里,俨然是一个坟场,又或者说,是一个乱葬岗。
叶宁语不知黑马将麻子脸带到这里来所为何意,但她知道,这里一定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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