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宁府学堂一切照旧。学子们放假归来,纷纷关心白先生的身体是否好转。见他来学堂讲学时,没什么病态,反倒是相比以往,似乎要和蔼亲切许多。
即便有人课业完成得不好,也不见夫子板着脸训斥,还让他们下学早早回家,陪伴家人,众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疑惑。
不过没有谁敢来问,只有齐浩天在下学的时候来到白承之面前,关怀地询问了两句。见夫子一切都好,齐浩天才离开。
叶宁语看着白承之悄无声息的变化,心里反倒高兴。她知道,白承之对于太女并无怨恨,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学堂刚刚下学,百里寻便回来了。
他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依然满脸麻子,走路一瘸一拐。不过好像哪里又不同了,他的头发被梳成了一丝不苟的发髻,衣裳也换成了体面的衣着。
宁白二人还未看见他,他先看到了两个年轻人。
百里寻步子顿了顿,随后缓缓朝着宁白二人走来。叶宁语一抬头,便看到了百里寻。她很是惊喜,扯了扯一旁白承之的袖子。
百里寻看着白承之,想张口,却忍住了。
“前辈。”还是叶宁语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百里寻走到两人面前笑了笑,笑容与往日并无二致,只是多了几分沉着。言行举止间,不难看出一个世家子弟的影子,而不是隐居深山多年的瘸腿老头。
“你们,见过太女了?”百里寻被带回梅府的那晚,他一恢复了记忆,便想起了白承之的身份。他将这一切告诉梅芷卉,梅芷卉一刻也没耽搁,往宫里去了信。
依照太女对自己孩子的关心程度,百里寻知道,她一定会立马和白承之见面。
“嗯。”白承之没有多说,只微微点头。
百里寻的目光在白承之身上停留了许久,似乎今日他们两个刚刚认识一般。这样的凝视,和以往不同。
今日,是他这个长辈在看自己家的小辈。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百里寻一把抓住白承之的手腕。此时,他再看白承之,竟觉得哪哪都是兄长百里扶摇的影子。
他没想到有一日能和这孩子再相见,没想到他分别了十七年的亲人,竟然在多年前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孩子,我……是你二叔。”百里寻继续说道。
扑通一声,白承之在百里寻面前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百里寻急忙就要将人扶起。
“前辈,当年你为了救我,不惜让自己的孩子陷入险境。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说罢,白承之便对着百里寻深深一拜。
百里寻一愣,手停在半空没有去扶他。片刻后,百里寻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愧色。“或许我不把你带出宫,你也不会和太女分离十七年,我竟是多此一举了。”
白承之没有答话,毕竟按照当时的情形,百里寻此举是一个突围的方法。至于结果,谁也不知道三岁的白承之留在宫里,能不能保住命。
叶宁语见白承之仍然没有改口称二叔,心里并不奇怪。
她知道他不是不愿认百里寻,只是一旦叫出这声二叔,就意味着白承之接受了太女之子的身份,接受了他是百里榕璟。
叶宁语不想逼他,看得出来,百里寻和太女亦不愿逼他。
“前辈的身份想必如今不能公开,还是继续住在府上吧。”叶宁语将白承之扶起来,看着百里寻道。
百里寻笑了笑,“那是自然,老头子我就住这里,哪都不去。”
这一瞬,他好像又变成了麻子脸,宁白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在梅府,我没说你是南唐尊亲王。”百里寻看着白承之。“也没说你是虞国那位名动天下的女将军。”随后,他又看向叶宁语。
听到此话,叶宁语一时有些感怀。梅芷卉可谓百里寻最为亲近之人,十七年未见,他还能在梅芷卉面前替他们保守秘密,可见百里寻确实替他们着想。
“多谢前辈。”叶宁语开口。
“这是你们两个的事,得你们自己去说。况且,这牵涉到大燕和南唐,又是国事。不过……”百里寻笑了笑,“即便是告诉了太女,也没什么。你放心,太女对你的感情,远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百里寻看着白承之,言语中满是深意。
白承之微微点头,他又何尝感受不到。
见今日白承之实在是沉默,全程竟只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与他往日之态全然不同。叶宁语便提高了音量,“今日值得庆贺,我让他们备几壶酒,晚上我们三个痛饮一番如何?”
“哎?好,好好好!”百里寻又一瞬变回了麻子脸,他拉着白承之,“走,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白承之笑了笑,任由百里寻拉着他往里走。
内院凉亭之中,三人把酒言欢。肖护卫和无生一个守在屋顶,一个守在院门口,府上的无关下人没有谁能进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话。
“我……我告诉你,扶摇兄长真是天下第……第一妙人。”百里寻喝得有些醉了,在说了许多关于百里扶摇的往事后,百里寻拉着白承之的手,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而白承之每每听到这些,虽然脸上的表情看着沉闷,可在低头斟酒时双唇总能微不可察地勾起。
“我以前还在想,你这小子怎么又能打仗又这么能做文章的。如今我可算是明白了,你和你爹一模一样……”
百里寻一脸欣慰地看着白承之,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眼中有喜悦,有自豪。他醉意朦胧地拍了拍胸膛,“如此,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给兄长一个交代了。”
当年,百里寻带着三岁的孩子离开京都。
十七年后,他又将这孩子带了回来,这便是天意。幸好他当初在青鸾山上在看到那枚风字玉佩时,脑海里还有残存的记忆闪过。
否则,只怕他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丫头,你……也是我们的贵人。若非你,我……我只怕还不能……”百里寻指着叶宁语。
叶宁语知道,他说的便是自己当初上青鸾山找他时,给他看到了身上的风字玉佩。
若叶宁语粗心一点,察觉不到百里寻当时的异常,便不能带着他去南境见受伤的白承之,亦不会有后来的事。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百里寻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他满脸醉意,双眼迷茫。忽然,百里寻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少年。
百里寻眼神一亮,“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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