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城墙内,除了皇宫,还有梁国朝堂各司各部,皇子公主等一应皇室子弟的府邸。
王师大军冲入皇宫,兵分数路。
张明伦带兵到梁国各重臣家中,将人活捉,家眷扣押。
常家父子带人控制梁国皇室子弟,叶宁语和白承之则直入皇宫,生擒梁帝。
当夜,梁宫正殿上,梁帝及一众梁国朝臣被绑。
“你说,是东方燚为你们开的城门?”从始至终,梁敌只说了这一句话。
当梁帝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瘫坐在龙椅上,双目无神,犹如行尸走肉。
这副老态龙钟的身体,还未等刀剑入身,便喷出一口鲜血,随后永久地躺在了龙椅之上。
梁国朝臣里,有人誓死不降,有人沉默不语。
梁国次辅左渝是个年逾五十的老臣,他一双红眼望着宁白二人。
张明伦见他誓不投降的样子,心中火气丛生,准备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一剑,被白承之拦下了。
“尊亲王为何拦我?”
白承之看向左渝,“他是我蓝门师兄,张将军把此人交给我吧。”
左渝闻言一惊,抬头默默看向白承之。
那个看上去不近人情的南唐尊亲王,此刻眼中流露出少有的情意。
是的,蓝门弟子遍布六国朝堂,有些出众的不乏封侯拜相。
当初,一个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读书人聚在一起,多年后又各自远赴他国建功立业。
有人青云直上,为百姓谋福。有人平平无奇,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他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蓝门弟子在如此情形下遇见。
至于这位南唐尊亲王,左渝未曾见过,却也知道,当初南唐去虞国求亲之时,蓝老亦同行。蓝老当时就昭告世人,南唐尊亲王亦是蓝门弟子。
左渝还记得,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
“左师兄,梁国覆灭怪不得别人,亦怪不得你。我们读书几十载,为的不是替一国君王效力,为的是替天下百姓谋福。孰轻孰重,还望师兄多想想。”白承之收了剑,在左渝面前说了这一番话。
左渝久久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僵硬的梁敌,自嘲一笑。
左渝转身,朝着大殿外缓缓而去。
“次辅大人!”百官见状,皆跟随而去。
他们以为,次辅妥协了,要降。若次辅降,他们便降。
半年前,梁国首辅告老还乡,次辅左渝即将升任首辅,亦是百官之首。
左渝带着梁国一众朝臣出了大殿的门。他走得歪歪斜斜,张明伦要追,再一次被白承之拦下。
殿外,夜空里传来左渝充满回声的大笑。
“食君之禄,当替君安民。我等将梁国治理成这个样子,将慕容家族辅左成了如今模样,亦罪孽深重。小师弟,师兄不怪你。”
忽然,咚的一声,左渝的声了止住了。
凌尧匆忙出殿,随后又快步回来。“他撞死在了殿外的石柱上。”
白承之的一双拳头握紧,骤然间眼眶有泪涌出。
“他可还说了什么?”
凌尧顿了顿,“他说:他之死,非怒,而是自愧。”
那是左渝闭眼之前,口中喃喃的话。
他不恨天下人,不恨三国王师,不恨大开城门的东方燚。他只是有愧,愧对大梁皇室,愧对梁国百姓,愧对惨死的犬戎人。
叶宁语紧紧握住白承之的手,给予他无声的鼓励。
大梁的百官之首死了,朝臣之中,有人随左渝而去,有人当场投降。
而百官的家眷,自然紧随自家顶梁柱。死的死,降的降。
叶宁语可以保证,不伤害百姓。可她无法保证,这些高官士族不死。
既然选择做忠臣,就得与君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曾经因为这身官服得利,如今也须得为这身官服付出代价。
“长姐!”叶安珺忽然回来了。
叶宁语急忙看过去,却未曾看到慕容昭。
叶安珺埋头,语声低沉。“郡主慕容昭已在三日前……自尽于府上。”
叶宁语握着长枪的手一顿,一时心中涌起万千心绪。
慕容昭,初次见到她时,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那时,她先随三皇子慕容烨出使虞国。后来,叶宁语与梁国那一战结束后,她又随生父慕容昕第二次出使虞国。
她虽然看着跋扈,心地却与生父慕容昕大有不同。
叶宁语还记得,当时他们父女住在四夷馆。慕容昭曾劝说慕容昕,梁国之所以燃起战火,死那么多将士,都是梁国自寻的路,是梁国皇室的过错,与虞国将士无关。
也就是那番话,让叶宁语决定今夜将慕容昭救出来。是非分明之人,应当存活。
然而,她没想到慕容昭选择了自尽这条路。
这位郡主生性高傲,她的父亲在犬戎犯下了如此恶行后自杀,她又怎会独活。
白承之回握住叶宁语冰凉的手,同样给予无声的安慰。
“罢了。”叶宁语闭上眼,转身往大殿外走去,却在门口碰到了叶安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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