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殿外的一声苍鸣,怀仁飞快地往返一趟,将密封着的铜管呈上给皇帝陛下。呈上之后,他自己退在一旁,心怀惴惴地等待着主子爷发话,他亦想知道南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贾赦他……
宇文祜接过密报来,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便抑制住了,他利落地取出密报来,眼睛寻找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然后……手指渐渐握紧泛白。
怀仁在一旁用余光盯着自家主子爷,此时见到他的情状,不由得心中猛地绷紧,险些惊呼出声来。他是自幼伺候主子爷长大的,若说起了解主子爷来,怕是连太上皇老圣人这亲爹都比不上。这几十年里,他还从没有见过自家主子爷这样子。
虽然主子爷面上的神色未变,可他却分明看了出来旁的。在主子爷的脸上,他分明地看出了燃烧的怒火,以及慌乱与悔恨。荣侯贾赦他……定是出事了!
“吩咐下去,朕要南下海南,命太医院所有御医随行,明日必须启程。”
随着皇帝陛下的一声令下,整个皇宫都忙碌起来,为着圣上的南下忙活各种事宜。太医院的御医们也被急召入宫,一个个紧张地搜罗可能有用的药材,要把医药库搬空的架势。
同样热闹的,还有太上皇老圣人的大明宫。几个月之前,大明宫遭了当今圣上雷霆之怒,被砸了个稀烂。而这一回,仍旧是被砸了个无立足之地,却并非是皇帝陛下的杰作,而是由太上皇他老人家亲自出马的。
“……个混账玩意儿,难道不知道老子是为什么禅位的?要不是老子的身体承受不住,老子还能便宜了他?叫朕给他代班儿,他个混账玩意儿倒是使唤起朕来了?他怎么不把皇位也让出来呢?混账玩意儿!他就不怕老子让他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不就是为了个贾家小子嘛,不过是受了点伤罢了,他倒是跑得飞快,这要是朕快不行了,他怕也不会这么利索呢。朕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个混账玩意儿,还不是为了防着他走上歪道儿……哎呦,朕的身子啊……”
满宫殿的摆设,老圣人看着哪一件都不顺眼,嘴上不停地絮絮叨叨骂着,手上不停稀里哗啦砸着。他老人家这回可被宇文祜气得不轻,当着面就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跳着脚骂了起来。奈何宇文祜根本不愿意理会他那么多,留下代班儿的话之后,便甩袖子扬长而去。
为了南下,他要准备的事还多着呢。
老圣人的鼻子都气歪了,一甩手心爱的把件儿便摔了过去。他老人家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不孝的东西。他身为一代帝王,不好好地顾着自个儿的后宫,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整日里跟个男人凑合在一起算什么事?他堂堂的帝王,若是在这上面不检点,谁知道会在史书上留下什么名声?到时候,宇文家的名声又该如何?
这个混账玩意儿,怎么就不知道轻重呢!
宇文祜却将他老子的骂声都抛在了脑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见到贾恩侯。他的恩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啊!
南海特种营指挥使的大帐里,贾琏面色冷肃地站在床边,床榻上躺着的正是他的父亲。在一旁,南安郡王亦是面色沉重,搓着双手来回踱步着,目光却不离正在为贾赦看诊的军医们。
这已经是赦大老爷手上的第三天,算上今天,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两夜。
“现在情况如何,可知道为何仍在昏迷?”虽然从几位军医紧锁的眉头上已经看出了端倪,贾琏仍旧忍不住问道。他老子昏睡了三天两夜,而他就清醒了这么长时间。
许是贾指挥使的眼神太过冷厉,几位军医承受不住地弯下膝盖,跪在地上口头,“这、这……”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说他们只对刀枪外伤在行,如今已经处理好荣侯的外伤了,却不知道他为何仍旧昏迷不醒?
贾琏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握成拳头的手指青白,若非如今正身在军营,他恨不能挥拳痛揍这群庸医一顿。可如今……贾琏冷冷地盯着军医们,知道他们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方摆摆手道:“罢了,出去救治伤员吧。”
几位军医如逢大赦,磕头谢罪之后,连滚带爬地出了大帐。南安郡王目送几人离开,方靠近贾琏两步,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恩侯吉人自有天相。这几个军医既然不中用,本王已经命人召集附近城中的名医了。另外,京中想必也知道了消息,圣上必定会派遣太医前来的。”
贾琏坐在赦大老爷的床边,仿佛没有听见南安郡王的话,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这样的情景,让南安郡王心中极为不悦。不管怎样,他都是当朝郡王,同贾家又是世交,乃是贾琏的长辈,他何以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简直一场过分!
只是,说起来贾赦的受伤同他有些关联,倒让他不好当场发作。贾琏如此的做派,恐怕也是心里对自己有怨了。这事倒是要好好解释解释,免得日后两家世交变成了世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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