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程千帆,“组织上没有那么多经费。”
然后他递了一支烟卷给程千帆,“程书记,你的钱是你的钱。”
法租界特别党支部是不承担向组织上输送经费的任务的,而且无论是‘翔舞’同志还是‘农夫’同志早就严令过,不允许他们,尤其是不允许‘火苗’同志向组织上输送钱财。
用‘翔舞’同志的话说,组织上是很困难,但是,困难是暂时的,是能够克服的;搞情报的,专注搞情报,做生意赚钱的,专注于做生意,大家各司其职。
“我晓得组织纪律。”程千帆点点头说道,他思索片刻,说道,“这件事暂时保密,不过,在合适的时机,可以让‘算盘’同志将情报传给易军同志。”
他微笑着,“就说程千帆当初给黎明纂搞的那些武器弹药,来源于日军内部倒卖军火。”
“可以。”老黄点点头,如果只是透漏一些情报给江苏省委方面,这倒是无妨,至于说江苏省委会如何考量和利用这个情报,自有江苏省委做主张。
“等年后。”程千帆想了想,提醒说道,“我估摸着年后吧,陈春圃就会让人放出风声来。”
“离间计?”老黄说道。
“阳谋吧。”程千帆说道。
……
阳澄湖。
消泾村。
“连长,这是江苏省委的付邦偁同志。”阿海从床上坐起来,倚靠着土胚墙壁,向罗克敌介绍说道。
“付邦偁同志,欢迎欢迎。”
“罗连长,久仰大名。”
两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付邦偁带来了日军针对我新江抗,针对江南东路的扫荡计划。”阿海说道。
“罗队长,这是省委的易军同志让我转交给你的。”付邦偁从鞋底里取出了情报,递给了罗克敌。
“看来我们江抗在江南的艰苦斗争,已经被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罗克敌爽朗一笑,他扬了扬手中的情报,“整整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渡边联队扫荡江南东路,敌人这是要一口吞掉江南东路的抗日火种啊。”
“易军同志提醒队伍上要格外重视太田大队。”付邦偁说道,“其大队长太田悠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在江南大地上制造了多起血案。”
“这个太田悠一作战很有头脑,很擅长包抄和偷袭。”阿海在一旁补充道。
罗克敌看了阿海一眼,“你对这个太田悠一似乎比较了解?”
“我的一位战友就是牺牲在太田悠一的屠刀下。”阿海说道。
罗克敌点点头。
虽然阿海的语气平静,但是,他能读懂阿海眼里的悲伤。
“渡边联队从崑山巴城出发扫荡,我们这里几乎必然是首当其冲的。”罗克敌沉吟说道,“我们做一个假设,假设太田悠一所部兵锋直指这里……”
说着,他看向付邦偁,“当务之急就是要疏散消泾村的父老乡亲们。”
“省委也是这个意思。”付邦偁点点头,“尽管新江抗驻地消泾村很隐秘,但是,不排除有汉奸走狗暗中窥伺。”
“是啊,现在提前收到情报,队伍上可以转移,但是,敌人会恼羞成怒。”罗克敌正色说道,“我们要防备敌人制造屠杀,以老百姓泄愤。”
“我们不能将人民群众的安全,寄托在敌人有可能有人性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事情上。”阿海沉声说道,“队长,我支持疏散群众,坚壁清野。”
说着,阿海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加舒服一些,“阳澄湖湖面广阔,芦苇密布,天然就是藏兵、躲灾的好所在。”
“有道理。”罗克敌同志点点头。
事实上,阳澄湖以及周边的特殊地理环境,正是队伍上选择在此驻扎的一个重要考虑。
“这样,我一会去见老解,就如何疏散群众,转移伤员同志们做一个紧急预案。”罗克敌说道。
“队长。”阿海看着罗克敌,忽而开口说道,他的表情是严肃的,“我留下吧。”
罗克敌皱起眉头,看着阿海。
“队伍里还有四个重伤员,因为伤势严重是无法随同大部队一起转移的。”阿海沉声说道,“我留下来,带领战士们进芦苇荡……”
他的表情是无比严肃的,“队长你放心,我对周边的水域已经摸透了,只要有我在,一定能将战士们照顾的好好的。”
“我不同意。”罗克敌摇摇头,他指了指阿海,“你也是重伤员,我的阿海同志!”
“最起码我的手脚都在,两只眼睛都还在。”阿海笑了,说道。
罗克敌沉默了。
他知道,阿海说的没错,尽管阿海在上次的战斗中身中两枪,还在与敌人的白刃战中挨了刺刀,但是,阿海现在不算重伤员——
那四名重伤员,有两个战士各瞎了一只眼,还有战士没了手脚。
他也知道阿海为什么这么说,在反扫荡中,要求作战部队拥有遭遇战情况下快速突围的能力,而若是队伍里有重伤员,这毫无疑问会极大的迟滞队伍的行进速度和突围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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