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同志没有立刻回答,他来回踱步,思考片刻,问道,“有没有可能在将刘波发展成我们的同志的情况下,帮助他成功解除三本次郎对他的怀疑。”
“您的意思是,让刘波也成为我党打入特高课的秘密特工?”程千帆问。
“恩。”‘农夫’同志点点头,“不过,这只是我的设想,需要征询你的意见,毕竟你是最了解目前的情况的。”
“很难。”程千帆仔细思考后,摇摇头,“三本次郎坚持认定刘波已经背叛了日本,不仅仅是因为曹宇的口供,也不仅仅因我们刻意制造的怀疑线索,更因为如果证实了刘波背叛了日本,这对于他争夺特高课的权利有利。”
程千帆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三本次郎同影佐祯昭争夺上海特高课的权利斗争的情况。
“原来如此。”‘农夫’同志点点头,牵扯到日本人内部的权力斗争,不管刘波是不是背叛了日本,三本次郎必然已经是下定决心要‘牺牲’刘波来搞事情。
思忖片刻,‘农夫’同志果断说道,“既然如此,计划照旧。”
“坐实刘波是‘鱼肠’,可以令刘波对特高课彻底绝望,也能够令他感受到日本特务机关的冷血无情,这有助于我们感化刘波。”‘农夫’同志说道。
“此外,这也可以令真正的‘鱼肠’同志暂时摆脱危险。”程千帆补充说道。
“没错。”‘农夫’同志赞许的点点头,“不过,要注意了,一旦日本人判定刘波背叛了他们,要对他下手,我们要保护好他,争取真正将他发展为我们的同志。”
“能够将一名受到日本菌国主义影响的潜伏特工发展成红色,在目前的形势下意义重大。”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我们在对日战争中分化日军,动摇其军心,有极强的参考价值。”
……
“是,我明白了。”程千帆点点头,他思忖片刻,“我有一个建议。”
“说说。”
“条件成熟的话,我们可以出手救出刘波,但是,刘波不适合留在上海。”程千帆说道,“这个人对我太熟悉了,如若他真的成为我们的同志,反而会对我的潜伏不利。”
“刘波知道你是日本人宫崎健太郎的事情吗?”‘农夫’同志问道。
“应该不知道,当时我以宫崎健太郎的身份假扮自己的时候,影佐英一只是安排刘波关注我的动向。”程千帆说道。
“影佐英一这个人非常谨慎,就如同他当时没有告知我刘波是日本潜伏特工一般,他也不会告知刘波我的‘真实身份’。”程千帆继续说道,“不过,刘波是知道影佐英一曾想要杀死程千帆的,后来影佐英一却突然放弃了这个打算,以刘波的聪明,如果他成为我们的人,他至少能够得出我已经投靠了日本人的判断。”
“我同意你的建议。”‘农夫’同志点点头,“如若能够成功发展刘波,关于他后续的安排,我会慎重考虑的。”
‘火苗’同志作为我党打入巡捕房、国府特务处、日本特高课、‘岩井公馆’的王牌特工,他的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
……
“对于日本方面打算在虹口展开的行动,你有没有一些猜测?”‘农夫’同志问。
“目标太多,保安团的军营、虹口机场、乃至是普通的哨所,都有可能,难以确定。”程千帆说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日本人会以国军为目标。”
‘农夫’同志点点头,日本方面的行动,极可能是类似于卢沟桥事变,制造和中国军队的冲突,以此挑起事端。
“时局紧张,第二次淞沪抗战随时可能爆发。”‘农夫’同志表情严肃,“这一次和第一次的形势大不一样,日本侵略者已经开启了全面侵华的脚步,上海并非久守之地,你要做好在上海沦陷情况下的斗争准备。”
“我明白。”程千帆沉重的点点头,“我已经提前在做准备了,囤积了物资、武器弹药,为长期潜伏斗争做准备。”
“有‘鱼肠’同志的消息吗?”‘农夫’同志问道。
程千帆摇摇头,“我和‘鱼肠’同志此前都是单独行动的,没有见过面,组织上的联络暗号在前年的大搜捕后也已经自动失效,故而一直没有联系到人。”
‘农夫’同志点点头,叹了口气。
前年的大搜捕,对上海特科造成了毁灭性的损失,很多同志牺牲,还有一些同志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
“我过两天便要去南京了。”‘农夫’同志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长相酷似其父的程千帆,令他想起了自己的战友程文藻同志,这令他有些感伤,“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可以再见,小帆,斗争环境会越来越艰难,你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程千帆知道,离别的时刻到了,他起身。
两个人拥抱作别,“李叔叔,您也多保重。”
看着程千帆重新戴上草帽,扮做驼背中年人,慢慢地走下楼梯离开。
‘农夫’同志挥手作别的手臂一直没有放下。
不一会,小欧阳上来了。
“怎么回事?”‘农夫’同志看着小欧阳手里的一沓钞票。
“刚才的范同志突然塞到我手里的。”小欧阳委屈的眼中带着一丝欣喜,说道,“我也不敢喊,不敢出去追。”
“这个老家伙。”‘农夫’同志笑着骂了句,看了一眼小欧阳,“收起来吧。”
他明白,程千帆怕他不收,故而没有当面掏钱,而是采取这样‘突然袭击’的方式。
……
程千帆的内心是极为激动的。
能够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农夫’同志,这是一个惊喜,令他心中雀跃。
他警惕的行走在上海滩的夜色中,绕了几条街,来到一处房子前,掏出钥匙,打开门。
程千帆有条不紊的卸妆、换装。
又等待了约莫一个小时后,他才锁门离开,骑了一辆洋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一个小时后,福熙路,多福里二十一号。
一个拎着药箱,戴着口罩的男子警惕的打量了四周后,来到门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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