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吃的了。”钉子的目光也锁定走过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
“一会你们看我怎么做的。”他对自己的‘小手下’说道。
“小瘪三们没有生活来源,他们的谋生手段最普遍的是‘推桥头’。”闻囯然继续侃侃而谈。
“‘推桥头’?这是做什么?”修雨曼不懂。
“就是给人推车子,譬如说在苏州河桥头上下两边,等候包括黄包车、三轮车、独轮车、平车等各种人力车辆上桥时,奔跑上前帮着推拉,一直送到桥顶,索讨小钱或者是吃食。”闻囯然说道。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码头,“像是码头边,人力车也很多,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小瘪三们人数较多的原因。”
“此外,‘拾荒’也是小瘪三们谋生的一种行业,他们背着竹篓,拿着长竹钳,穿流各条里弄,钻进拉圾筒,捡各种破铜烂铁,破纸碎布,然后再卖给收破烂的。”
“想要靠‘拾荒’吃饱肚子,应该并不容易。”修雨曼皱眉说道。
“没错,小瘪三们干这个多会受到各种盘削,到手的钱并不多,所以,很多小瘪三在捡破烂的时候,会有小偷小摸的行为。”闻囯然叹口气说道。
“这些小瘪三可以说是令人又恨又觉得可怜。”他指了指躲在角落里的钉子一伙人,说道。
“他们没有居所,夜间露宿街头,下雨天只能在房檐下躲着,能搞到破烂麻袋遮雨已经是大满足。”
“没有麻袋,就搞些报纸盖在身上当被子。”说着,闻囯然摇摇头,“每年寒冬时间,都要冻死一批小瘪三。”
“他们吃什么?”修雨曼问道。
两人的对话,既是遮掩耳目,同时这个话题也正是修雨曼正在研究的课题。
修雨曼是法租界巡捕房政治处的大拿席能的翻译修肱燊女儿,其身份‘显赫’。
组织上的考虑是,修雨曼可以依靠其父亲的关系,进入到一家报社工作。
此外,组织上给修雨曼的工作设定是,修雨曼要尽量避免流露出明显的抗日倾向,同时也要和红色保持距离。
其工作中可以多多关注资本家残害童工、上海滩的小乞丐暨小瘪三,以及女佣被雇主残害折磨等事件。
在不暴露其红党党员身份的情况下,借助其父亲修肱燊在法租界的影响力,为这些平时无人问津的劳苦大众发声。
……
“根据我几名学生的调查,这些小瘪三吃得多是残羹冷炙,主要是靠‘抢包饭’。”闻囯然说道。
“‘包饭作’?”修雨曼想了想,问道。
所谓‘包饭作’,上海滩的一些食堂和餐馆,他们会提供包月饭菜或者是短期送餐服务,其中有些食堂是不做堂食,专门给人做包饭的。
“是的。”闻囯然瞥了一眼,来送信的女同志并没有直接来茶楼,而是带着小女孩在一个面人摊子前流连,似是给身旁的小女孩选了一个面人。
闻囯然心下暗暗点头赞许,这个女同志虽然很年轻,却是颇为谨慎,很聪明。
“送包饭的伙计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那便是每当伙计从包饭户的家里收拾残羹冷炙回来的途中,倘若是碰到小瘪三们,是允许小瘪三上来抢食冷饭剩菜的。”闻囯然微笑说道。
“小伙计是不允许阻拦小瘪三们吃包饭的,待残羹冷炙被一抢而空,才可以收拾餐具,挑着担子离开。”
……
辣斐德路。
卢兴戈坐在小马扎上,翘起腿。
擦鞋的小瘪三正在卖力的擦拭皮鞋。
“情况如何?”卢兴戈问道,张开的报纸遮住了他的面颊和说话的嘴巴。
“赵先生喜吃春风得意楼的饭菜,在半个多小时前,春风得意楼的伙计已经将包饭送进去了。”擦鞋的小瘪三说道。
他的声音有些粗,实际上是一个侏儒假扮的。
赵长庚是上海皮森商行的副经理,其真正身份是力行社特务处上海站秘密特工。
从前天开始,上海站发现赵长庚联系不上了。
一开始怀疑赵长庚是被逮捕了。
不过,经过调查发现,赵长庚正在家中,不过,似乎其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为了搞清楚事情真相,上海站方面打电话到赵长庚府上,假作打错电话,实际上是暗语暗示赵长庚可以通过将情报藏在包饭的残羹冷炙中的方式传递出来。
“抢包饭的人都安排好了吧。”卢兴戈问道。
“安排好了。”侏儒点点头,轻声说道,“是阿胡花钱买了几个小瘪三做事情。”
“没说太多吧。”卢兴戈谨慎问道。
“这些小瘪三,只要告诉他们做什么,他们不会问那么多的。”侏儒说道,“先生,换另外一只脚。”
卢兴戈换脚,“告诉那些小瘪三,嘴巴严实点。”
“组长放心,这些小瘪三别看年龄小,能在上海滩活着超过一个月,有机会抢包饭的,都是精细鬼,笨小孩早就扔在乱葬岗了。”侏儒笑着说。
说着,他看向自己右侧的一个巷子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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