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注意到王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令战友担心了,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这次失态,实在是长期以来压抑情绪的一种宣泄。
亲眼目睹老廖牺牲在自己面前。
亲眼目睹杭州卖鱼桥码头那位同志的悲壮牺牲。
亲自送‘麦子’同志上路。
亲眼看着大壮牺牲在日本人的刺刀下。
亲眼目送康二牛等同志壮烈牺牲。
特别是亲自‘送’麦子同志上路,这对于他的心理上的折磨是无比巨大的。
这个时刻,王钧才突然意识到,‘火苗’同志是才二十四岁(虚岁)的年轻人啊,一直以来,‘火苗’同志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成熟,他都下意识的将‘火苗’同志当作是久经考验的老革命战士了。
……
“大哥,查清楚了。”
“不急,喝口水慢慢说。”汪康年将水杯递给小四。
咕咚咕咚,一杯温开水下肚,感觉舒坦多了,小四抹了抹嘴巴,“跟踪大哥那伙人,领头的叫陈虎。”
“这个人此前跟着一个叫泰利的瘪三讨生活,不过,之前有人看到这家伙和程千帆走的近,我怀疑是程千帆安排陈虎跟踪大哥的。”小四说道。
“不用怀疑,肯定是程千帆。”汪康年恨声说道。
他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肩膀的枪伤已经痊愈,不过,阴天下雨就会发痛,这令他备受折磨。
“大哥,要不要抓起来?”小四问道。
“不急,不急。”汪康年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程千帆要做什么!”
这种明面上的手段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看不见的敌人。
若是抓了陈虎,程千帆那家伙再暗中派人跟踪,反倒是更大的麻烦。
……
“大哥,查到了。”
卢兴戈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阿元立刻闭上嘴巴。
“找到阿胡了?”卢兴戈警惕的看了看屋外,确认阿元没有被跟踪,然后这才关闭房门,急切问道。
在科迪埃路突围的战斗中,阿胡身受重伤,卢兴戈竭尽全力想要将阿胡带出去,阿胡知道自己重伤会拖累卢兴戈,自己从抬着他的床板上滚了下去。
上海站以及日本人都撤离后,巡捕进场,卢兴戈打听到巡捕逮捕了一批没有及时撤出来的袍泽,便多方打听。
最终,令他失望的是并没有在巡捕房的逮捕名单中看到阿胡所用的化名。
没有被巡捕抓捕,那么只有另外三种可能:
阿胡殉国了。
阿胡没有死,幸运逃出去了。
阿胡没有死,被日本人抓走了。
卢兴戈希望是第二种。
“有阿胡的消息了。”阿元接过组长递过来的搪瓷杯子,接连喝了几口水,“阿胡没有死,他被日本人抓走了。”
卢兴戈眼中的希望光芒黯淡下去,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出现了。
“想办法打听到阿胡被关在哪里?”卢兴戈沉声说道。
“大哥,你考虑清楚了?想要从日本人的手里救人可不容易。”阿元说道。
卢兴戈抬起头看着他。
阿元的目光没有退缩,“大哥,只要你说救,便是拿我命换阿胡,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卢兴戈长叹息一声,拍了拍阿元的肩膀,“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他也知道营救的希望很渺茫,但是,他不能无动于衷。
……
翌日。
春风得意楼。
“最近暂时不必跟踪汪康年了。”程千帆拿起茶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咕咚咕咚涑口,吐了出来。
“是。”陈虎点点头。
“为什么不问为什么?”程千帆似笑非笑问道。
“程总吩咐,属下照办就是,不需要问为什么。”陈虎说道。
“哈哈哈。”程千帆哈哈大笑,满意的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
陈虎没说话,毕恭毕敬站着。
“这样吧,你和伱几个弟兄,一会去找浩子,他会给你们安排活计的。”程千帆沉吟片刻,说道。
“是,属下一定听李警官招呼。”
“去吧。”程千帆摆摆手。
“是!”
看着陈虎离开的背影,程千帆微微点头。
关于陈虎这伙人的来历,这段时间他已经摸清楚了,他们应该是国军被打乱的溃兵。
事实上,不少散落在上海附近的溃兵,有的上山下水落草,还有一些由领头的军官组织起来成立了抗日游击队,还有一部分被日本人收买,成为了南京所谓维新政府的军队。
还有一部分便散落民间,苦哈哈讨生活。
对于陈虎这伙人,程千帆观感不错,最起码他们没有落草、危害四邻,欺负老百姓。
一个人慢慢品茶,程千帆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数千里之外的重庆。
不知道戴局座收到他的密电,会作何回应。
……
重庆,罗家湾十九号。
“局座,‘青鸟’发给您的密电。”齐伍将一张电文递给戴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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