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大章依然安静的隐蔽在窗沿。
老黄从身上拔出驳壳枪,关闭保险,不紧不慢的进了里屋。
吧嗒。
老黄‘摸’到了电灯开关。
几乎是灯光亮起的瞬间,枪声响起。
然后又是连续几枪。
……
看着身中多发子弹,并且身上有被好几枚弹片击中,脸孔上甚至有一块被弹片削开好大一块肉的陈香君,老黄一直沉默。
“姜大哥。”路大章终于没忍住,在外面喊道。
“老四,进来吧。”老黄回了句。
路大章从窗沿跳下,端着枪走了两步,就要进入里间,却是转身随手对着暗处就是一枪。
被老黄用匕首在胸膛刺了几下竟没有死去的特务,在床上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狡猾。”路大章看了一眼陈香君的尸体,心中已经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香君挨了两枚手榴弹,却依然没死透,诈死,一直在等待老黄进来开灯。
在有人进来,灯光亮起的瞬间,陈香君开枪了。
却是被早有准备的老黄躲过,然后果断连开数枪彻底将陈香君击毙。
“还得是你。”路大章深吸一口气,“换做是其他人,可能就上当了。”
“他跑不了。”老黄从身上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他以为只有我一个,不知道你会隐蔽在外面。”
路大章没说话,他蹲下腰,盯着死去的陈香君看。
老黄也不再说话,闷闷的又抽了两口烟,“走吧,虽然风大雨大,这地方也偏僻,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恩。”
两人又看了一眼陈香君的尸体,沉默的离开。
面对这个日日夜夜记在心中、恨不得生食其肉的叛徒,面对这具可耻的尸体,两人的心中大仇得报的快感却并不多。
悲伤,难过,最多的是思念。
不过,几秒钟后,路大章又退回里屋,对着另外那名特务的尸体又补了几枪,然后是陈香君,最后是亭子间那个被老黄割喉的尸体,全都被补枪。
做完这一切,路大章的脸上才露出如释重负的一抹笑容,和老黄一起消失在暴雨夜中。
“好习惯。”老黄闷闷的说了句。
路大章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老黄明白了,也不再说话。
……
程千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没有在吃燕窝了。
他一边喝白兰地,一边抽雪茄。
杀了小四,程千帆心中开心。
他已经调查清楚了,老廖同志的牺牲和小四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
正是小四带人抓捕了在大学生中宣传抗日的庄泽。
庄泽受刑不过,成为了可耻的叛徒。
随后也正是小四带人跟着庄泽四处乱窜,最终偶遇了老廖,导致老廖暴露被跟踪。
老廖幺儿喜欢喝高粱酒。
老廖也喜欢喝高粱酒。
老廖一家人,儿子们,女儿们,包括他家老婆子也喜欢喝酒。
程千帆觉得自己应该搞一瓶高粱酒,好好的陪同老廖一家喝几杯。
他却不能那么做。
潜伏工作不是说在你自以为无人注意的时候可以肆意自己的情感。
即便是这个时候,‘火苗’同志依然严格约束自己,不能让自己的行为有任何出格,任何可能被怀疑和被联想的细节。
这种严格约束,是‘火苗’,也是‘飞鱼’,是‘鱼肠’能够存活到现在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三声铃声响起的时候,程千帆抓起了听筒,“我是程千帆。”
“咛说甚?唔好意思,额打错了。”电话那头是沙哑的声音说道。
然后电话便被挂掉了。
程千帆慢慢地,慢慢地将话筒放好。
他的嘴巴里叼着雪茄烟,他的手中拎着白兰地酒瓶,微醺,微微晃着,朝着二楼自己的书房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
三十一步。
进了书房,程千帆依然是不紧不慢的,他将白兰地酒瓶放在了书桌上。
然后转身去关了门,上门闩。
打开了台灯。
拉上了窗帘。
又从书桌上拿起白兰地酒瓶。
一只手拎着酒瓶,不时地喝两口,一只手夹着雪茄烟,年轻的‘火苗’同志似乎是喝醉了,他在舞蹈。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他的嘴型在和着,在‘歌唱’: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
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火苗”同志抬头,挺胸,立正,敬礼!
泪流满面!
他想念,太想念‘竹林’同志了。
……
“队长,大欧回来了。”
“进来。”
大欧走进队长办公室,便看到汪康年满眼红血丝,头发却是打理的一丝不苟,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冰冷的眼眸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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