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博离开前将茶杯放在那里,就是暗中示意他办公桌左边抽屉内有东西。
邵明奎看到了克莱博放在抽屉里的那份公函纸,他入目一看,这赫然是用英文书写的一份地址。
邵明奎皱眉。
盖因为这些地址只有路名,却无门牌号码。
很显然,这是日寇狡绘,故意只写路名,不写确切地址,以防有人走漏报信。
邵明奎立刻抄下了地址,然后将公函原件放回抽屉。
十几分钟后,一个人急匆匆出了公共租界总巡捕房。
在巡捕房斜对面不远的一个茶摊里,汤炆烙放下茶杯,看到巡捕房门外的电线杆边上,一个手下将手中报纸夹在了咯吱窝,他立刻冲着一名手下点了点头,“跟住了。”
很快,有手下过来向汤炆烙汇报,“组长,离开的那个人叫邵明波,是邵明奎的族弟,这个人刚从院子里厕所出来,几分钟前邵明奎也去过厕所。”
……
当当当。
座钟整点敲响。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叮铃铃。
李萃群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他拍了拍手中的花生皮,走到桌边拿起电话话筒,“我是李萃群。”
“我知道了,盯住了。”
“要谨慎。”
“那个英国佬不能动。”
放下电话,李萃群瞥了程千帆一眼,看到程千帆正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的嗑着瓜子。
李萃群按动了响铃。
很快,冯蛮扭着腰肢进来了。
“午饭好了没?”李萃群问道。
“随时可以用餐。”冯蛮说道,她看向程千帆,就看到这位‘小程总’含笑看着她。
冯蛮抿嘴笑着点头致意。
“怎么?学弟对冯小姐有意?”李萃群见程千帆盯着冯蛮摇曳多姿的背影看,笑着打趣说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程千帆笑着说道。
“近日曾闻学弟家有河东狮?”李萃群笑着问。
小程总被赵探长捉奸之事,虽然报端没有大肆报道,但是,坊间依然是有传闻的,近日又传闻说小程总被程太太抓破了脖子,好不狼狈,此事已经沦为法租界上流社会最感兴趣的新闻了。
“乱讲,没有的事情,造谣!”程千帆连连否认,说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学长,小心我家若兰向嫂子告状说你造谣中伤她。”
李萃群哈哈大笑。
程千帆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已经令人略备薄酒。”李萃群热情邀请,“学弟,我们把酒言欢。”
程千帆听到他说话了,尽管他自忖并未在言语中暴露出什么机密,但是,为了行动之保密性,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留下程千帆。
“可有好酒?”见李萃群没有再提及自己的‘糗事’,程千帆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
“自然不缺。”李萃群哈哈大笑。
程千帆点点头,“那就叨扰学长了。”
说着,他起身指了指电话,“我本来还说中午回家吃饭的,借学长的电话一用。”
“学弟自便。”李萃群点点头,让开身子。
……
“接辣斐德路程府。”
很快,电话接通了。
“是我。”
“太太呢。”程千帆问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栗子。
“太太,老爷的电话。”
程千帆将话筒从耳边移开,李萃群也是笑了,程府的这个丫鬟嗓门真大,他都听到了。
“我中午在李学长这边用餐了,就不回去了。”
“不是说好了要回来吃饭的么?”白若兰皱眉。
“学长被嫂子骂了,生闷气,我陪他喝闷酒。”程千帆说道。
李萃群气乐了,指了指程千帆。
“那好吧。”白若兰点点头,“对了,小茹说你要吃蒸鲈鱼,买了活鱼养在池子里了,还说等你中午回来现杀现做呢。”
“留着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吃吧,还有,告诉周茹,今天晚上还要吃牛排,要七分熟,不要上次的那种香料,要百里香,就是那个君士坦丁堡人送我的百里香,还有,酒柜上第三排左起第二瓶,就是那瓶皮特送我的波尔多红酒,下午提前帮我醒好。”程千帆说道,“就这样吧……放心,不会多喝,学长酒量不行。”
李萃群看了程千帆一眼,早就听说自己这位学弟生活奢靡,一直没有亲见,现在却是听到了,吃鱼必须要活鱼现杀现做,牛排的香料也那么讲究,红酒更是挑剔。
“怎么了?”程千帆看了李萃群一眼,然后明白李萃群眼神的意思了,嘴角上扬,“我在家里都是粗茶淡饭,今天有幸来学长这里打打牙祭,幸甚,幸甚。”
李萃群……
……
法租界,麦阳路七十一号。
程续源连连咳嗽,他有些伤风感冒了。
上海区代理区长郑利君得了肠炎,现在病假住院,他这个区书记现在是带病负责工作。
经了此前郑卫龙被捕后,他同郑利君争夺站长一职失败后被郑利君修理的教训,以及此前王鉄沐履职上海站后同样先拿他开刀的教训,自知自己在军统内部没有大靠山,前途暗淡的程续源反而看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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