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梁骑着一辆洋车子,穿行在金陵城的洋槐树下。
惠康诊所。
学徒小齐高兴的从赵国梁的手中接过洋车子,热情打招呼,“赵医生来啦。”
“去吧。”赵国梁哪还不知道小齐的小心思,敲了敲小齐的脑壳,“别骑太远。”
“好嘞。”小齐欢快的答应一声,一只脚踩在洋车子左边踏板上,一颠一蹦跶的‘骑’走了。
伪维新政府机关总二院的工作只能勉强糊口,想要多吃二两肉都紧紧巴巴,所以,医院的医生多在外面有捞活,赵国梁便在这惠康诊所坐诊。
别看他是外科医生,因为家学渊源对于中医也是颇为精通,这么一位懂中医的专业外科大夫对于一家小诊所来说妥妥堪为镇店之宝。
打扫卫生的花阿婆提前泡了茶水在桌子上,赵国梁咕咚咕咚喝了小半杯温茶水,感觉整个人的毛孔都是那么的熨帖。
许是因为民生桥响枪后,日本人在街上大搜捕、抓人,所以今天来诊所求医的患者并不多。
赵国梁是按月领薪水的,干多干少一个样,他也便乐得清闲。
临近上门板的时候,一位一袭长衫,咯吱窝夹着一摞讲义,大学教授模样的男子略弓着腰、急匆匆步入诊所。
“赵医生,我有些伤风,流鼻涕。”刘波说道,说着,他擤了一下鼻涕。
“我看看,张嘴。”赵国梁用压舌片压住舌头,手电筒照了照,点了点头,“舌发红,苔黄而厚腻。”
刘波压低声音问,“事情怎么样了?”
“初步定在下个月初一。”赵国梁说道。
受到刘波宣传抗日思想之影响,他的‘学员’中有十余名立志要加入新四军的年轻人,经过刘波的进一步考察,其中五人非独子,家中有亲人死在日寇手中,符合优先进入队伍的条件。
将此五名年轻人送出南京城,这便是刘波现在最紧迫的工作。
赵国梁是新四军一支队敌工部交到他手中的秘密党员,也是刘波在南京城内唯一的联络人。
为何是唯一的联络人,盖因为南京沦陷后南京党组织几近于毁灭,时至今日,南京地方党组织并未实现系统性的重建,只有极个别红党党员通过各种途径和组织上重新取得了联系,赵国梁便是其中之一。
针对如何将这些要加入队伍上的年轻人送出城,赵国梁也是绞尽脑汁想办法。
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梁宏志维新政府为了粉饰太平、表达中日亲善之意,打算组织所谓的机关医生出城义诊、慰问活动。
其中机关总二院也在此次活动参与医院之列。
所谓出城义诊,顾名思义就是医生们出南京城到郊区,一个是为老百姓义诊,一个是去郊区日军驻地为‘大日本帝国蝗军’慰问诊疗。
机关总二院的医生们,对于为老百姓义诊还是愿意的,对于进入日本军营为日军问诊并不热衷,甚至是隐隐有所排斥。
尤其是年轻医生们,不太愿意参与其中。
医院方面为了不至于太难堪,或者进一步说为了不至于因为场面冷清触怒日本人,暗中要求医生们呼朋引伴,甚至可以去街面上拉年轻人穿上白大褂,出城以壮声势。
“太好了。”刘波高兴说道,不过,他还有一丝担心,“他们并非医学生,对于医学理论可谓是一窍不通,会不会露馅。”
“没得关系。”赵国梁摇摇头,反正本就是一场虚假的表演,没人会真的去关注这些从街面上花钱租来的‘临工’是否是真的医生。
他对刘波说道,“刘老师,不过,有一点需要格外注意。”
“请说。”刘波点点头,他现在化名刘印文,曾经是一名小学地理老师。
“届时义诊团内必然有汉奸,甚至可能还会有日本人随行,我知道小伙子们都是满腔热血,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他说道,“正因为如此,一定要叮嘱他们注意控制和隐藏个人情绪。”
“你说的这点非常重要。”刘波正色说道,“我会提前叮嘱他们的。”
说着,他又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小伙子们出城后会想办法脱离义诊团,这会不会对你的安全带来危险和隐患。”
“没得关系。”赵国梁说道,“根据我的了解,还有其他医生会选择花钱租人随团。”
他摇摇头说道,“毕竟,日本人残暴成性,即便是伪政权的机关医院人员,大家也不敢保证日本人会不会兽腥大发、不干人事,所以大家都不会选择招呼亲友参团。”
“我倒是有个更稳妥的主意。”刘波笑着说道。
“请说。”赵国梁好奇的看着‘刘印文’。
“出城后,可以在团队中制造流言。”刘波说道,“就说医院租人假扮医生是幌子,实际上是骗中国人送给日本人当刺刀靶子。”
“好主意,流言起来了,到时候大家一哄而散。”赵国梁眼中一亮,他点点头,“只要做的隐蔽,查不出流言出自何处,这个方法可谓是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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