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为民的话意有所指。
祝昌盛说道:“为民,你这说的太夸张了。”
林为民摇摇头,“并不夸张。现在他们指着这个人说,他是大师,你要跪下膜拜他,你跪下了。明天他们就敢指着一条狗说,这是造物主,你要跪下膜拜他。”
办公室的同事们被林为民严肃且冷峻的语气说的发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们从来没见过林为民这个样子。
“文学不是神学,不需要谁站在我们的头顶发号施令,更不允许有谁高高在上。脱离了人民群众,向上唱赞歌,向下搞洗|脑,这不是文学,而是政|治。”
林为民说完这几句话,办公室一度冷场,他的脸色柔和下来,“我不是针对大家,而是说一下我对这种现象的担忧。”
“好!”
办公室门口,一个略显苍老但硬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办公室的同事们眼光齐齐朝门口望去。
原来是蒙伟宰正站在门口,刚才林为民的话他应该是全听见了。
“平时看你小子吊儿郎当的,没想到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见解。”蒙伟宰走进办公室,夸了林为民一句。
办公室内的气氛轻松了下来,林为民玩笑道:“领|导,您平时到底是多不待见我?”
“我还说错你了?”蒙伟宰故作严肃的说了一句,但表情没有维持几秒钟便松弛下来,“说点正事。你通知一下陆遥,《人生》要加印二十万册,稿费还是跟上次一样。”
林为民高兴道:“太好了。这小子还欠我七百块钱呢,这回算是有着落了。”
听他这么说,蒙伟宰不禁莞尔,连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齐齐笑了起来。
作者跟编辑借钱,编辑用稿费扣钱,很合理,很有职业特色。
等蒙伟宰走后,柳荫才对林为民说道:“你可真能打岔,我刚才给你看《花城》,是想让你看看马尔克斯得诺贝尔文学奖了,你之前写的那篇《尤拉之死》不是也有魔幻现实主义那味儿吗?是不是跟他学的?”
林为民摇头,“他的书我没看过。”
他没说假话,魔幻现实主义文学这一词最早出自于1925年德国文艺评论家弗郎茨·罗于研究德国及欧洲后期表现主义绘画的论着《魔幻现实主义·后期表现主义·当前欧洲绘画的若干问题》中。
后来,这部着作被西班牙《西方》杂志译成西班牙文,于是“魔幻现实主义”一词进入了西班牙语文学艺术领域。
委内瑞拉作家彼特里率先将此术语运用于拉美文学,到20世纪50年代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崛起于拉丁美洲文坛,马尔克斯则是其中的翘楚。
但在马尔克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其实魔幻现实主义作品其实在国内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风格。
后世马尔克斯在中国的偌大名声,真的跟某些谄媚的文化界人士有直接关系,一个外国作家但凡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那就成神了,不光他们自己要跪下,还要拉着国内的老百姓一起跪下。
要不然就是暴民、粗鄙、没有文化和素质。
所以,林为民确实没有看过马尔克斯的作品。
但魔幻现实主义的东西就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写,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写,这方面的作品林为民是看过的。
“那你就没打算再朝这个方向努力努力?人家可是凭着这种风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了?”
在八十年代,改革春风刚吹进门,在大部分国人眼中,一切西方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诺贝尔文学奖作为西方科学界和文化界公认的权威奖项,自然更是备受国人推崇,这种推崇一直到林为民穿越的那个时间点,仍有非常大的市场。
林为民觉得诺贝尔将确实很权威,物理学奖、化学奖、生理学或医学奖都很好,为人类文明的前进都指明了方向。
但文学奖嘛,就见仁见智了,更别提还有个臭名昭着的和平奖。
“诺贝尔文学奖是不错,可惜我是中国人。”
柳荫诧异,“中国人?中国人怎么了?”
“没什么。”
这个时候,国内的大多数人还是很单纯,完全把西方世界当成高人一等文明来看待。
“你这人,说话净说半截话。”柳荫不满道。
林为民笑了笑,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
傍晚下班,林为民来到人艺,他今天是来看看《霸王别姬》b组的排练情况。
话剧演出有a角、b角很常见,为了保证一部优秀剧目的顺利演出,不会因为某一个演员临时突发状况而取消整场演出,原则上所有的演员都有替补。
但分出来a组、b组却从来没有过,要不是燕京的老百姓太过热情,人艺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这个决定也算是开创了人艺的先河。
《霸王别姬》剧组的a角和b角,也是几乎涵盖了所有人物,但为了能够尽最大可能的与首都剧场的演出保持一致,人艺还是坚持排练了一段时间。
今天在场的不仅有剧组的几位主创人员,连人艺的几位院长都来了,《霸王别姬》b组的排练结果直接关系到在青年宫的演出,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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