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观察诸多果实,除了重临之外,你应该算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业罗初圣淡淡说道,“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脱离了果实的范畴,可以被吾视之为合作盟友的层次。”
“重临前辈吗……”
顾判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飘忽不定,“千羽湖主的尸体呢?”
“在封镇荒辰后,盈已经将她安葬于断离山脉深处的那道峡谷之中,和重临衣冠冢位于一处。”
“这两颗果实,终究是被初圣前辈采摘了啊。”
“只能算是采摘了一颗。”
她缓缓摇了摇头,“当初重临剑破天庭之时,吾还因为自我封印而处于不见不闻亦不可知之境地,是以只能通过其他手段,将他的真灵神魂割裂,直到其死于你的手中,都未能让两者重新归于一处。”
顾判思忖着道,“如此说来,业罗圣尊以一缕残念构建的那座小镇,也是在初圣前辈的实时掌控之中了?”
“没有……”
她很自然地说道,“吾只是能够隐约感知到其残魂存在,却并不知道其准确位置,更谈不上实时的注意和掌控……毕竟吾还只是一个人,而不是可称之为全知全能的神明。”
顾判微微皱眉,同样是很自然地一记马屁送上,“待到初圣前辈度过天劫之后,便能够褪去凡胎,由人化神,遨游于九天之上,再无任何束缚可以加身。”
“你说错了……那并不是脱离束缚的结束,而是真正踏入无尽苦海的开始。”
“若能成功度过天劫,就算是开劫而入,距离最后的脱劫而出,中间还隔着一整个苦海的距离……”
她说到这里,回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吾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顾判点点头,“当初的九幽之主,走到哪一步了?”
“尊主原本正要开劫而入,然后又将踏出的那一步退了回来。”
沉默了很久之后,他面无表情道,“晚辈可以带着最亲近的人远远遁走,不掺和这滩浑水。”
业罗初圣道,“但是若是天劫降临,便可以看做是当初针对九幽大劫的延续,你和吾一样,身上早已经被打下了九幽的印记,甚至是你的夫人,还有你的那些属下,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天劫降临,都不可能逃过去这一遭……”
顾判闭上了眼睛,再开口时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初圣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吾曾经将列先生的身躯送到了你的手中,并且想要你真灵夺舍,占据他的那具身体?”
她停顿一下,微笑着道,“只是吾没有想到的是,你的潜力竟然如此恐怖,纵然是在九幽洞天之内,只靠自己修行,便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肉身打熬修行到了比列先生还要强悍的程度。”
“如此看来,当初吾希望你夺舍列先生之活躯,却是本末倒置,无视了你更加强悍的潜力,尤其是以战养战、在击杀强敌过程中临战突破的潜力。”
顾判心中猛地一跳,表情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随意摆了摆手道,“初圣还是说正事吧,如果需要我帮助渡劫的话,需要我做些什么。”
他没提列先生的下落,她也没有问上一句,仿佛这位当初也曾经位列“天地玄黄”的大修行者根本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值得他们为此耗费太多时间。
“天地开辟、混沌初分,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内蕴神雷……吾需要你帮吾抵挡住至少三道混沌雷劫的斩杀,如此便多了些许度过天地大劫的把握。”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吾当初与太阴元君交手于月华仙境,与宇宙神主传承者战于黑暗虚空,又亲领三千剑修东征黄泉弱水,直至九幽尊主斩杀吞噬五方五行洞天主人,吾不得不取九幽尊主而代之,身体早已遍布暗伤,纵然将诸多力量融合归一,纵然将荒辰真体吸纳吞噬,亦不能恢复至完好,所以才只能另辟蹊径,选择替代之法。”
“所以初圣前辈就想要晚辈真灵夺舍,占据列的身体,抵挡雷劫?”
业罗初圣淡淡道,“最初吾找到列先生,想要其出手相助,可惜他真灵有损,却是连吾全力出手的一剑都无法完整接下来,又怎么可能抵挡住三道混沌雷劫?后吾传下金刚秘法,遍寻诸多生灵,才发现唯有你是最合适的那个……”
顾判按住两侧扶手,缓缓起身,站在了她的身后,低头俯瞰着比自己至少矮了半个头的娇弱女子,呼出一口炽白火焰道,“仔细回忆一下,虽然初圣从一开始便将晚辈耍的团团转,很多时候都如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但如果认真说起来,前辈却是从未对晚辈痛下杀手,反而给予了我相当多的教导与帮助……”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在初圣这里连吃带拿这么多次,在关键时刻做出回报也是应有之意。”
感受着从身侧不断传来的压迫力量,她却是恍然未觉,只是伸手按住无风自动飘起的裙摆,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笑容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顾判深吸口气,一步步朝着高台下方走去,“而且初圣最好能先让我弄个清楚明白,混沌雷劫到底有多恐怖,又恐怖在什么地方。”
“这是自然。”
待到他走到高台下的大殿之中后,她微微点了点头,便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伸出两根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向前点出。
顾判猛地眯起眼睛。
眼前已经没有了业罗大殿,没有了那座高台,也没有了在高台之上白衣飘飘的业罗初圣,只剩下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沌。
那片混沌还在不断变幻着形状,最后猛地向内一收。
霎时间一道看不见的波纹闪过,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于无形之中。
虚无,一切都是虚无,顾判发现自己突兀出现在了一片虚空之中,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没有方向,除了还能隐约感觉到自身的存在外什么都没有。
其后一道光芒自虚无深处亮起。
那道光芒开始变得不受控制,奔涌的大河般向着一个方向流动过去,而就在河流的终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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