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太郎入睡。
妈妈离开太郎的房间关好门。
拿起全家福的照片,双眼无神的坐在了玄关的地板上,手指轻轻摩擦着照片上,那一不留神,就已经停留在回忆中的人。
太郎的爸爸……
她的……丈夫……
安静的房间中,响起了鼻翼抽动的声音,混杂着忍耐许久的强装镇定。
鼻腔不可抑制的发酸,肿胀,不停的刺痛着泪腺,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汹涌上了眼眶。
面颊在忍耐中发抖,张开口剧烈的喘息着,仿佛这样才能不被那汹涌淹没,窒息。
“有你和孩子在,我不累的……”
丈夫最后的话语仿佛在耳边响起。
“啪嗒……”
忍耐终究是决堤了,妈妈抱着全家福,蜷缩在地上,捂着嘴的手上已经满是泪水,痛苦而遏制的无声嘶喊,失声痛哭。
在孩子面前强行忍耐的坚强母亲,在这个无声的夜晚中,被丈夫逝世的痛苦与泪水淹没。
……
葬礼上。
“妈妈,人为什么会死。”
太郎一手拿着英雄小人玩具,一手被妈妈牵着,看着灵堂双眼茫然。
妈妈看着丈夫的灵堂一会,说道:
“因为人很脆弱。”
“爸爸不脆弱,爸爸很强,爸爸就像赤连一样会把坏人都打跑……”
太郎举着英雄小人玩具,越说声音越颤,眼睛越红。
“是的,爸爸不脆弱,爸爸很强,是那些坏人们太坏了。”
妈妈蹲下身来捧着太郎的脸,抹去他的眼泪。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爸爸死!爸爸还答应了要和我一起看超级战队!我要爸爸回来!……妈妈你让爸爸回来好不好!……
太郎……太郎以后都听妈妈的……太郎再也不挑食了……课业也好好做……妈妈你让爸爸回来好不好……太郎什么都听妈妈的……妈妈让爸爸回来好不好……”
孩子的声音已经在抽泣中模糊不清,凄凉无助的哭泣声在灵堂前撕裂每一个人心防。
泪水鼻涕淹没的声音含糊不清,却一直在重复着放弃所有自己珍视的东西,请求妈妈能让爸爸回来。
年幼的孩童并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他想要放弃自己的所有玩具,却也不能让妈妈带回爸爸……
这是年幼的太郎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是死亡。
那是最可怕的东西,是即使他放弃所有的玩具,也不能让万能的爸爸妈妈解决的事。
……
“说了你不要再来了,阪井太太,这就是一起意外事故!意外事故!根本不存在什么非法强迫员工加班!你这个人听不懂吗?!”
西装革履的专务坐在办公椅上,把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摔。
坐在专务对面的阪井太太,面无惧色的拿出一张考勤表,说道:
“我的丈夫是因为超工时工作,导致的过度疲劳,才在工作中出事的,这张考勤表就是证据。
同时,我这里还有裁员工人的口述证据,说你们以裁员和工作岗位为要挟,强迫员工非法加班,我会向工会举报你们。”
阪井太太证据确凿的摆了上来。
专务一看,不屑的一抖烟蒂,话说的这么绝,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那能怎么样,这些员工现在都不在这里干了,都被开了。”
“他们的话一样可以作为证据,我会告到工会……”
“你告!你尽管去告!”
专务拍着桌子一声恐吓的大吼!
“我看看工会能怎么样!号召他们罢工吗?那可太好了求之不得,美国人都不买货了,我正不想给这帮人发工资,你尽管让他们罢工!”
专务一脸的不屑,抖着烟,大皮鞋往桌子上一翘。
“醒醒吧大婶,什么时代了,还以为你们这些人有资格给我打工呢?现在大家赚钱都在买美元买地产呢。
你们这种人在这里,工厂还能在这里,唯一价值,就是能让政府贷款给我们,你们真以为自己的命很值钱吗?
保安!把她给我拉出去!”
专务招呼保安进来,粗鲁的抬着阪井太太往外拉出去。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我会去告你们!你们害死他!你们会付出代价!”
阪井太太在拉扯中,恶狠狠的盯着一脸傲慢的专务,想给予这个人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呸。”
专务吐了口痰。
“你们这些贱命活该穷一辈子。”
专务坐那想了想。
“不过也是有够烦的……”
他拿起电话打了个电话,交待到。
“……对,就那个死厂里的家属,说是要去工会告,虽然没什么用但万一有人来查账也挺麻烦的,咱们还得赚钱呢,找个人去警告敲打一下,她手里好像还有什么证据,一起给解决了。”
……
三天后。
阪井家墙外。
‘杀你全家’,‘死’……
各种泼油漆,刷大字报的黑社会报复接连而至,引得周围邻居人心惶惶。
母子俩甚至晚上还听到家里门锁响动,好像有人在撬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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