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钟怀隐已经拿了药推着妻子往回走了,钟明远远观察着,看父亲都和谁接触。结果,除了隔壁那个小学老师的母亲主动和钟怀隐搭话外,父亲全程都没和任何人有过交流。
而钟明原本想在后面跟着父亲回病房,刚要离开,却听到了小护士的话,顺着望去,就看到了朵向日葵,微微有些发愣。
可随即也没再多想,朝病房走去。
钟怀隐将熟睡的妻子抱上病床安顿好,拎着水壶出去打水,一出病房门,就看到了拿着化验单的钟明,一时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空气静的很,走廊上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灯泡似乎接触不好,一闪一闪的。
钟怀隐眼神复杂,却看不出情绪,末了拿过他手里的化验单,从钟明身边一句话都没说的走过。
钟明心里的不平再次爆炸,喊了一声,“爸,你都不问问我吗?问问我昨天是怎么过的?”
钟怀隐只是顿了一步也没回答,继续向水房走,钟明却情绪上来再也忍不住了,大步拦住他,双眼通红张着手臂,盯着他的的眼睛,“我是你儿子,亲儿子,你以往对我不闻不问也就算了,我知道母亲的病已经叫你心力交瘁,可昨晚不一样,我的死活你也不管吗,不问一下吗,就真的当没有我这个人吗?”
“那你要我问什么?还有我对你母亲从来没有心力交瘁,对你才是。”
钟怀隐说着没再理他,推开他继续朝开水房走去。
钟明愣了一瞬,随即就爆发出更难以自控的怨愤,这么多年他都忍下去了,可此时此刻,他明知不该,可却再也无法忽略,攥着拳头,“我哪里让你上心过,从小你就告诉我,母亲的病,我不能去烦她不能去打扰她,我尽心尽力为这个家,洗衣做饭,我几岁就会爬锅台。
家长会你一次都没去过,我冷了热了从来没问过,爸,你没把我当儿子,可你有把我当个活生生的人吗?”
钟怀隐始终没有什么表情,那深渊一样的眼睛让钟明感到绝望,“我很爱你和妈妈,我不知道我哪里让你觉得我值得痛恨,我。”
钟怀隐打断他,“因为我足够了解你钟明,你太像年轻时候的我。”皱眉走近儿子,点着他的肩膀,那双眼里映着钟明不知所措的表情,“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别装作无辜的样子,你一点也不像你妈妈,善良单纯真诚,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甚至做过,想要害死你妈妈的事。”
就像沉寂太久终于撕破了脸,对于现在的钟怀隐来说,已不再需要维护这个家庭的表面,因为一切的隐忍都是因为李桃,现在,李桃要没了,他的救赎没了,他更不在乎什么钟明什么儿子,什么家了。
钟明则不可思议,想要辩驳,父亲却盯着他的眼睛,“要让我说具体是哪年哪月哪日吗?你是早早就学会自立,可钟明,你当初学做饭想干什么。”
钟明心狠狠一沉,那段记忆已经在他脑海里模糊了,在无数次自责和不甘中,身体为了保护他而渐渐模糊那天的场景,他后来无数次忏悔,想用后来所有时光尽力做一个好儿子,弥补曾经一瞬的邪念,真的只是一瞬,一个稍纵即逝的想法,没有实施。
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他那一秒的失神,可他还是被父亲捕捉到了。
这让他惧怕愧疚,自责打压着他坚挺的脊背。
钟怀隐冷笑着,“我早该掐死你,在你想害死你妈妈那年,可为了你妈妈,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美好的温馨的家,我一直盯着你呢小子。”
“我没有,爸,我真的没有,我,我只是。”
钟明摇着头解释着,可父亲没有再理会他,自顾自的走去水房接水。
“爸。”钟明追过去,“我真的很爱妈妈,我没有做我真的没有做。”
“可你想了吧,你太像我,天生就是坏种,也别妄想当什么好人了。”
“爸,我没有。”
钟怀隐却是愤怒的一甩,水壶里的热水泼到钟明手背上,顿时烫成一片,可手上的痛敌不过心里的万分之一,他看着父亲离开,看着父亲眼中的厌恶,钟明颤抖,靠在墙上滑了下去。
良久,那个陈瑶的母亲正好进来打水看到他,赶紧大呼小叫的,“哎呀你烫伤了啊,赶紧去护士站包扎一下,快去快去。”
老太太关心的催促,钟明低着头也不敢让人看到他的表情,被那老太太推到护士站。
护士看到他受伤帮他处理,末了,还不放心的让他去隔壁烧伤科看看,“你明天去那边挂个号,烫的这么严重,会留疤的。”
钟明木然的点着头听着,可脑子却是空白的,他往外走,冷风吹着他越来越不清醒,他回头看住院部的楼,灯一盏一盏的熄灭,猛然想起自己来干嘛的,可现在他苦笑,这一瞬间多希望那个刨锛者能在附近,看到他绝望样子,发一次慈悲,给他一个痛快的结束。这世上活着远比死了要痛苦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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