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雪。
茫茫大雪之中。
忽听快马策腾之声,践踏过荒凉贫瘠的大地,戈壁荒原之上,“隆隆”之声,仿似行过千军万马,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呼喝,在风雪中传出久久。
白色的三角大旗在雪中飞卷,像是已融为一体。
唯有旗上的字,仍能分辨一二。
万马堂。
苍凉辽阔的大地上,呼呼的北风掠过长空,宛似化作神魔的吼啸,又像是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来丧命的亡魂在恸哭,哀嚎呜咽,令人畏惧,且凛然。
雪很大,大的几乎掩埋了黑土黄沙,就是那些草梗,也都覆上了一片霜白,一眼望去,像是已分不清天与地。
关东,万马堂。
雪幕里,一座巨大的庄园府邸若隐若现。
像是一座模糊的远山,屹立在风雪中。
不似洛阳世家那些个气派奢华的布置,倒是更显得有些粗犷,宛如关中那些大口吃肉喝酒的刀客马匪般,简单,直接,豪放。
府邸周围,被一圈杉木围成了栅栏,高达三丈,圈围着数百上千匹的马儿,这是关东最大的马场,亦是“神刀堂”之下,最负盛名的势力。
里面屋宇高阁,堆砌如山,难以分辨其数。
一道巨大的拱门矗立飞雪中,门边两侧牢牢钉着一杆白旗,随风飘摇。
拱门两侧,而今一个个披麻戴孝的壮汉豪杰,正并排肃立,像是祭奠着亡人。
确实是亡人,所有人都知道,“神刀堂”堂主白天羽与“万马堂”马空群乃是结义兄弟,八拜之交;如今白天羽遇伏身亡,白家上下,更是尽数惨遭灭门,他这个做兄弟的,又岂能无动于衷。
自白天羽身死,马空群已一天一夜未合眼了,他已命万马堂上下所有势力,遍寻关外各处,誓要手刃凶手,替他大哥报这血海深仇,万马堂上下,更是要披麻戴孝十日。
人人都称他是义薄云天之辈,这不,关内关外,不少与白天羽交好的,与马空群相识的人,如今都来万马堂一会。
入了拱门,马场尽头,是间白木搭成的大厅。这间大厅或许不够宽,它只有十来丈,但却很深,简直比那皇宫内院还要深,几乎横插了大半个马场。
但凡是谁第一眼看到这大厅,都难免心惊,若是有人要从门口走到尽头,少说也要一两千步。
而在大厅的墙上,则是画着万马奔腾的壮观场面,有的引颈长嘶,有的飞鬃扬蹄,有的人立而起;这上面每匹马的神态都不同,每匹马的颜色也都不同,每匹马都表现的栩栩如生,神骏无比,行将进去,仿若置身马群之间,身处辽阔荒原之上。
大厅的门首横挂着一个巨大的匾额,其上墨渍淋漓,字迹银钩铁画,笔法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万马堂!”
大厅空旷,尽头处是一张朱红木椅,上面铺着鹿皮,椅上坐着一个貌有三十的白衣人,面无表情,眼露黯然,眉宇间似愁云深锁,一副哀色。
过道很长,长的从门口朝他望去,这个人就跟拳头大小一样,几可纵马驰骋其中,简直比一些市集街道还要长。
而在过道两旁,则是摆着数百张白木椅,椅上,全是天南地北的江湖客,还有神刀堂的人,以及万马堂的人,太多了,几有五百来张,密密麻麻,尽是高低胖瘦的人头。
简简单单的摆设,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庄严、肃穆、磅礴、雄伟,相信但凡谁步入此间,都免不了被震撼的心血难平。
而那白衣人,便是“万马堂”的主人,马空群。
此人声名不弱,关外之地,仅在白天羽一人之下,且武功不俗,更是令其招揽了不少关内外的好手,这便造就了如今“万马堂”的偌大基业。
马空群五官端正,虽谈不上多么的英俊逼人,却也有种任侠之气,宽额浓眉,圆脸大眼,双眼灿亮,让人看见便会心中生出结交之意来,上颌长着两撇淡淡的浅须。
他坐的端端正正,像是一颗挺拔青松,直着身,挺着背。
“诸位想必已经知道我义兄的事了!”
他开口了。
他一开口,声音瞬间从厅尾传到门口,雄浑嗓音,在大厅里回荡着,而后被风声吹散。
“我马空群在此立下誓言,无论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他们,让他们血债血偿,为我义兄满门,报仇雪恨!”
马空群扫了眼满堂英雄豪杰,语带哀意:“还请诸位能给马某一些时间,我必然给大家一个交代。”
“马堂主客气了,白堂主何等英雄了得,咱们誓要为其报仇,就是把武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些凶手挖出来!”
有人附和道。
“交代?马空群,嘿嘿,恐怕再过些时候,白天羽剩下的那点家底全交代你手里去了!”
陡然。
门外风雪中飘进来一声嗤笑。
“什么人?”
众人脸色变化的同时,已有人拍案而起,大声喝道。
“嗖!”
无人应他,可却有一道青色急影如风般笔直自门外射入,势如劲弓之箭,众目睽睽中,“嘭”的一声,飞入厅内,钉在了一根木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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