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飘摇。
天地如烘炉,众生皆争渡。
只说那江畔对岸的旷野上,无数军帐林立,俱是燃着火把,远望之下,宛似繁星坠世,昏黄通亮,在风雪中明灭不定。
元军大营中心,主帐之内,亦是亮着火把,里面的人仍未休息。
夜已深。
帐外风吼雪飘。
账内,一人独坐,看着兵书,思虑着如何攻破襄阳。
此城已是孤城一座,大宋势弱,只要此城一破,那蒙古铁骑自此便可长驱直入,则天下定矣。
一想到这儿,饶是中年汉子寡言少笑的性子,脸上也不由多了抹浅淡笑意。
可猝然。
“你笑什么?”
一个清寒的嗓音像是鬼魅一样,凭空冒出,轻飘飘的,且有些漫不经心。
中年男人闻声乍惊,但他随即又冷静了下来,视线一抬,已见一人正自帐外漫步走了进来。
“我猜你一定在想,襄阳要破了,大宋要完了,你要升官发财了,呵呵!”来人赤足踏雪,神情带笑,笑的有些玩味儿。
“你是谁?”
只说这元兵南征的统帅是何人啊?
非是别人,正是那蒙古第一高手,萧千绝的二弟子,此人名叫伯颜,箭法独步天下,武功亦是高绝,奈何醉心疆场,只想建功立业。
如今倒也了得,官拜中书左丞相,全权统帅南征大军,可是那忽必烈身前的大红人,位极人臣,贵不可言。
伯颜刚问完,但他眸子陡凝,却是看清了面前人那张独一无二,惊心动魄的面容,不待面前不速之客回答,双眼豁然又张大,惊疑道:“你是苏青?”
“然也!”
苏青点点头,轻声道:“既知是我,你便该明白,今日你已难逃一死,可有遗言啊?看在萧老怪的份上,我可以替你转达!”
“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八思巴那和尚几番纠缠于我,已是被我斩杀在昆仑山脚。想来现在已是喂了狼了,这可是你们蒙古人信奉的神明,葬身狼口,应该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伯颜先疑后惊,继而是大惊。
但他到底还是心思城府极深之辈,强压心头震讶,眼前人竟是那个苏青?数年前,自萧千绝回归黑水后,便是闭关苦悟,不问俗事,整个人如疯如魔,平日里只念叨着“苏青”二字,而后是“天物刃”,疯了、颠了、痴了一样,不断参悟着他自己的绝学。
他曾去探望过萧千绝,故而对苏青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如雷贯耳,毕竟一人之力可抵千军,这本就是件极为惊人的事,何况还能在自己师父的追杀下从容脱身,就更不容易了。
伯颜沉声道:“你杀了我,也不能活着出去,只要你现在离开,我可当作什么事……”
言语至此,他忽然一停嗓音,一步奔出,伸手已摘下弓箭,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只见伯颜提出三箭,搭弦开弓,半人高低的强弓,“嘣”的一声,弓弦震响,立见三箭如流星赶月般震脱了弓弦,朝苏青射去。
三箭齐发,只飘忽一过,瞬息已至苏青面前。
可伯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双眼陡张,却似瞧着什么骇人一幕,脸色狂变,神情惨然,眼神都瞧的发直了,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只见那三支箭离苏青只有一指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就那么生生悬在了空中,并无依托,无由浮起,好不诡异。
尔后,箭矢之上,以箭簇为起始,整支羽箭竟然飞快覆上一层冰霜,三支浮空箭矢这才从空坠落,啪嗒一声,摔作数截。
伯颜只看的遍体生寒,双眼圆睁,可他眼中有惊无恐,却是吃惊于眼前人的手段。
他久居高位,自有其非凡之处,眼见苏青施展出这般绝学,竟是不退反进,一弃弓箭,双手一迎,一记手刀直劈苏青,掌缘之下,似自带锋芒,分风破血,以手化兵,正是那“天物刃”。
此乃黑水一脉绝学,正是被其所得。
可他面前的苏青却是闪也不闪,避也不避,神情平常,看着那一记手刀,蓦然抬起了右手,食指一伸,指肚已是蜻蜓点水般,在伯颜手背之上轻轻戳了一下。
遂见伯颜的整个身子,立马停了下来,像是成了冰雕一般,脚不能移,身不能动,唯一双眼珠子能左转右转,面露惊容。
“你、”
苏青却不想再多说。
“既无遗言,这便上路吧,留你全尸!”
说罢,挥手一扬,立见一股迫人寒流已是自他面前袭出,所过之处沙石凝霜,一层薄冰登时蔓延开来,直至伯颜脚下,将其包裹其中,不多时,军帐之中,只剩下一座冰雕似的身形,凝立不到倒,眼中光华神采飞快黯淡,最后化作死灰,黯淡。
已是殒命。
苏青眸光闪烁,转身走出了主帐,望了眼风雪中的无数灯火,他长长吸了一口。
“你,是什么人?”
他一出来,很快便被巡逻的侍卫给看见了,嚷着一口生硬古怪的汉话,提着枪矛,走了过来。
苏青呐呐道:“白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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