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认识。”
连子辛此时双目几乎是布满血丝,他的眼神如同是一头凶残的野狼,随时要准备将眼前的猎物撕扯成碎片。
穿着看守所囚服的光头男子,竟然不敢直接去看连子辛的眼睛,只是嗫嚅着说出了上面这句话。
“看清楚了吗?”一旁的民警则是高声喝道:“你看仔细!这孩子是14年的时候在Z市被拐走的!”
“我,我真不知道,警察同志!”那光头男子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拼命摆手否认:“我,我也不是傻子不是,我要真看见过,说出来就是立功表现,还可以减刑是不是?”
连子辛身后一个短发女子缓缓走上来,她用阴翳的眼神扫过那光头,冷冷道:“减刑?你这种人就应该被送上刑场,枪毙也好,吊死也好,让你多活一天,都是浪费这个国家的粮食!”
十分钟后,连子辛和短发女子走出了警局。
“又白跑一趟。”短发女子此时的双目如同寒冰一般,“看来还是得要靠那座公寓了。只要完成十次血字,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我们两个人,机会总归是会大一点吧。”
连子辛此时手上依旧死死攥着那张照片。
“走吧,吃点东西。一早上接到电话,就买了高铁票赶回老家,什么都没吃。不管怎样,我们得吃饱。”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停住脚步,看向短发女子。
“云奈,你老公为什么……”
“纠正一下,不是老公,是前夫。我和你说过吧,他早放弃了。三天前,我手机朋友圈看到他拍的照片,他老婆的肚子已经看得出来了。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能找回这孩子了。”
连子辛虽然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样的程度。
“我不会放弃的。”此时,云奈的表情变得极为凶狠:“如果我们都能活到最后,那么你许愿找回我们各自的孩子,而我……我要让全世界的人贩子全部都死!”
连子辛摇摇头,说:“即使完成了十次血字任务,但实现的愿望也做不到为所欲为。如果以杀人为愿望,最多上限是一万人。我相信单单全中国的人贩子,就绝对远超这个数字。”
“没关系……一万人是吧?那就杀一万个!”
连子辛很理解云奈的痛苦。已经6年了,那么长的时间,却始终找不回自己的孩子。而比这更恐怖的是,当他们每次见到城市大街小巷那些身体残疾的乞讨者,就会害怕,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连子辛很清楚,要完成十次血字,何其困难。能走到莫远,秦子远,聂涵这三人的程度,实在是千难万难。但是,比起这六年来在全国范围内漫无目的地寻找,现在总算有了一线曙光。这漫长的岁月里,虽然在网上发布了悬赏寻人启事,可是大多数联系他的人,都是在骗钱。他和云奈和很多失孤父母联合在各地搜寻自己的孩子,但一次次面临的都是绝望。
两年前,连子辛的妻子终于因为长期的抑郁症,精神接近崩溃,而在大街上散发传单的时候,遭遇车祸去世了。连子辛的母亲也遭受打击,一年前也因为癌症而去世了。而云奈的丈夫,则是决定放弃寻找孩子,选择再生一个,但云奈坚决反对,她决定找到自己死的那一天,而且也不打算再生一个孩子,最终二人因此选择了离婚。
在警局附近,二人找了一家沙县小吃的店,随便点了一些菜。
这六年,对连子辛和云奈来说,完全是活在地狱中的折磨。在中国,被拐卖的孩子可以找寻回来的概率实在是不乐观,至少他们身边那些同样失孤的父母,没有一个成功找回孩子。几年前,黄渤主演的《亲爱的》上映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去看,怕看了会哭到崩溃。后来,还是在手机上看完了全片。
比起电影中找回了孩子的黄渤和郝蕾,连子辛印象更深刻的是最终放弃了找孩子的张译。看到他最终那场哭戏的时候,连子辛更是感觉到肝肠寸断。这些年,他不知道为了找孩子耗费了多少金钱和精力,可是依旧是一无所获。
然而比起这些,更痛苦的,是妻子没日没夜的埋怨和厌恶。那时候,他让儿子和云奈的女儿在距离自己仅仅一百多米的一个小沙坑上玩。仅仅一分钟时间,那两个孩子就不见了。事后调查监控,两个人贩子完全遮掩住自己的面孔带走两个孩子。这些人贩子手法极为熟练,不到一天时间就逃出了他们所在的Z市。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小县城,有太多的非法运输途径,为人贩子们提供了太多便利。
“前几年网上不是有个话题吗?”云奈刚动筷子吃了一点东西,忽然对连子辛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说是人贩子是否该一律死刑?”
连子辛摇摇头:“这个话题毫无意义,不可能通过的。别说人贩子,毒贩也不是一律死刑的。”
“他们该死!”云奈死死抓着手上的一次性筷子,“其实,当听莫远对我们说,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的时候,是我这六年来唯一的一次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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