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排衙刚刚散过,乐天坐于花厅休息,便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便听到有内堂门子阻拦的声音,下一刻便见户房押司王方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身后还随着正欲阻拦的内堂门子,径直入花厅。
看户房押司一副慌张模样,乐天心中感到一丝不妙,问道:“何事?”
户房押司王方忙拜道:“县尊,钱库的库吏钱九分两日未来上差,属下去其家中观望,只见其的宅子早己做价转与他人,一家老少俱都是不见了!”
“钱库的库吏不见了!”乐天不由自主的挑起眉头,心中越发的感觉到不妙,对一旁的心七说道:“尺七,你去刑房与本县传话,迅速派出差伇去寻找这库吏钱九分!”
随后又吩咐与户房押司说道:“王押司快去组织人手去钱库盘查,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随即,乐天又吩咐屠四,道:“你出衙去看看那住在县公馆的前任张知县可曾走了么没有?着本城皇城司的人手留意这张知县的动向,在那钱库未曾盘察清楚与那吏员钱九分未曾寻到之前,不要让这张知县离开钱塘半步,同时告知皇城司中的人手,要密切注意这张知县的动向,还有最近与什么人往来,若这张知县欲强行离去,将其拦住说是本官的意思便是!”
屠四领了命令便要出去办事。
临行前,乐天又叫住屠四,道:“你去将我姐丈唤来,本官有事要与我那姐丈商量,顺便将此事告之木捕头,让木捕头着人将按那钱九分的模样画出画像,暗中派出人手缉拿那库吏钱九分,拿下之后暂且不要解到县衙,押于皇城司暗处便是。”
又应了一声,屠四才出了县衙。
官场有谚:“当官不如为娼”,娼作仓库之仓的谐音用;管库吃库,在历代朝廷衙门里那可是公开的秘密;而且照例都是老爷和小吏合伙着吃,县衙做过小吏的乐天自是知道其中的道理。
传过话的尺七回来,见乐天面色阴沉,小心翼翼的问道:“官人莫不是怀疑这钱库库吏与那前任张知县合谋盗取公帑?”
没有回答尺七的问话,乐天反问道:“水滴石穿这个成语你可曾听过?”
尺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小的没读几天书,哪里知道水滴石穿是什么意思。”
乐天笑道:“我大宋初年,曾在杭州做过知州的张咏张乖崖在崇阳县为知县时,曾捉住过个盗取钱库银钱的小吏,那小吏言:‘一钱何足道?你能打我,还是能杀我?’张大人心中生怒,判道‘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然后亲自动手,拔剑斩了这库吏,再申报御史台自劾。”
“这判处未免有些太重了罢?”尺七惊道,又看着乐天,问道:“官人是要学那张大人做位名臣?”
未待乐天说话,姐丈李梁从后门入了县衙,走入到花厅,开口道:“二郎,听屠四说县衙里似乎出了事情?”
乐天点了点头,将掌管钱库的库吏钱九分失踪一事说与自家姐丈一遍。
只所以将姐丈带到身边,乐天看中的是自家姐丈在县衙里当了十几年的差,见惯了衙门里的事诸多场面,自己将姐丈带入皇城司,也是想寻个机会与自家姐丈立个功升个武官功名,总比在州衙里熬上十多年才能出头,比做个从九品的杂流官更有前途,况且张所在蔡州做知州不过三年的时间,将来蔡州换了别人来做这知州,人家买不买自己这账还是未知之事。
“你我郎舅二人皆曾在衙中为吏,但所有为吏者中以库吏最为吃香,能谋此位者,皆非一般人。”听完乐天说话,熟知衙门中事情的姐丈李梁眯起了双眼,“库吏吃库在衙门里司空见惯,其中最客气的方式也是最为文雅的吃相,便是挪用库银放债生息,或是存入到质库吃取利息;若是实物贮库,大抵是以次充好或者是报损注销等种种手段不一而足。”
对于这条门路,两世为人的乐天还是清楚一些的,后世那些公司里的那些业务员,在讨回债后哪个不将钱先在自己银行的账上存上一年半载再交上去。
“在平舆时,我见那史库吏也还算老实!”乐天想了想说道。
“史库吏老实,那是因为衙中的三大老爷皆抱成了一团,县太爷陈大人又精明的很,故而那史库吏才不敢有小动作。”对于乐天的说词,李梁显得有几分不屑,又说道:“似陈大人那般精明的官也便罢了,若是换成的庸官却是连碰也不敢碰那库吏,你若是不去碰他,他还能保证你在离任办移交时有个帐目与实物相符,倘若平素随时盘点,堵死了他这一条稳稳生财的出路,届时就会弄点颜色给你瞧瞧了。
倘若那官员若是贪的,那更可以蝇营狗苟了,进一步做造假帐目或监守自盗的事了,别的不要说,只以‘没收入官’这一项来说,贪财的老爷非要有库吏当帮手不行,将罚没的财物减半或是只留一二成与官府,其余八、九成尽数被老爷与库吏瓜分也是比比皆是的,更有甚者,有不老不够老练的县太爷们吃了库吏的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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