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二人的举动,乐大人自是知晓其间利害,府县同城,钱塘与余杭均是杭州府下赋税大县,也是两浙路税赋的重要来源地,更是将杭州府一分为二。胡员外将钱塘士绅拢到余杭,给外人以一种本乡士绅不堪欺压被迫外迁的假像,从而坐实自己政令苛刻之名。除此外,因为富户外迁,钱塘税赋收入减少,这也会影响自己年终考绩。
啪的一声,乐大人手中的书籍被扔到了一边,愤然说道:“余杭的林知县为了拍王府尊的马屁,在暗中为本官使绊子也便罢了;至这胡员外,之前本官连识都不识得他,这厮为何与我做对?”
“此事其间缘由,我倒是听说过一些!”王员外忙上前说道:“贤婿可还记得当初贤婿来杭州赴任之时,曾泛舟西湖,后被洪衙内等人邀到了大船上,曾有一位胡姓公子也在画舫之上?”
乐大人略做回忆,点了点头:“自是记得!”
王员外又细细的说道:“当日洪衙内与方衙内因为泊船,而开罪了应奉局的官员冯保,也就是那日为朱勔接风宴上与你相识的那位转动使冯大人。”
“那又如何?”乐天不以为意,不屑道:“几个杂流官的子弟也做得那般嚣张姿态,惹祸上身只能说是自讨其辱。”
“是,是,这纨绔子弟是自讨其辱!”王佐连声应是,却又说道:“那冯转使是出了名的贪财好
色,如今被人冒犯正是寻了个敛财的好借口,为了摆平事端,又不敢得罪洪主簿与方县尉,那胡公子家中将冯大人开口索要的赔偿,尽数全掏了!”
乐大人恍然大悟:“莫非当日与本官一同泛舟的那个胡公子,便是这胡员外的儿子?”
“正是!”王佐连忙点头,又说道:“而且还是胡员外最为宠爱的长子!”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子闯了祸,竟记在了本官的身上,当是可笑!”闻言,乐大人冷笑数声,一双眼睛眯了起来问道:“那胡员外平日是做什么生意的?”
你乐大人的年纪似乎比那些娃子还小一些罢!王员外心中想道却不敢说。老老实实接着回道:“胡员外手下经营的项目颇多,当铺、酒楼皆有涉猎,其实些都不过是障人耳目,真正的大头与我一样,都是做海上走私这块的!”
“一个商人不好好的经商,偏要掺和到官场争斗中来,真是不自量力!”乐大人又是一声冷哼。
“谁说不是呢!”王员外捧哏,继续说道:“一城两县由来己,便是土生土长的老杭州人,怕都是分不清钱塘县与余杭县的县界,这胡员外又是何苦来哉!”
待王员外走后,乐大人回书房写了张条子,又将屠四唤来,将这条子交与黄堪检。得了差事,屠四摸着黑出了县衙,向皇城司秘密据点行去。
“昨日这里的路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到处挖的都是大坑,还让不让我等出行了?”
一大早,一个担着胆子做生意的小贩望着被挖得破破烂烂的街道,不满的嚷嚷出来。
杭州城,沿着余杭县与钱塘线相交的街道,尽数被钱塘县衙挖得破破烂烂,只有几处必行的交通要道被留了通行口。
“你瞎嚷嚷个什么?”听那小贩叫嚷,路旁钱塘县的一个小吏斥道,接着说道:“本县多处道路年久失修,乐县尊下令重修道路是利国利民的事,不过耽误了你走几天路,你瞎叫唤什么?”
被小吏喝斥,那挑着担子做生意的小贩不敢做声,又打量了一番,只见钱塘县的几个小吏搬了桌椅放在路口,似要忙什么公务一般。随即向前走去,由余杭的地界跨到钱塘县的地界。
“你,回来!”就在那小贩刚刚走了两县交界线后,方才那钱塘县衙小吏忽然叫道。
那挑着担子的小贩忙客客气气的说道:“差爷,因何事召唤小人?”
那小吏上下打量着那做生意的小贩一番,问道:“你是钱塘的还是余杭县的?”
“小的是余杭县的!”那小贩老老实实的说道。
听那小贩说完,那小吏将手一伸说道:“交税!”
那小贩不敢争吵,只好低声问道:“往日这里道路好好的都没收过税,今日道路被挖得破烂不堪,怎收起了税来?”
听了小贩的话,那差伇脾气也倒好,指了指贴在墙上的榜文,说道:“我们按县尊的意思办事,县尊老爷说了,钱塘县的路是给钱塘百姓修的,你一个外乡人来钱塘县做生意,收些路税不也是正常的么?”
那小贩无奈,自家的生意在钱塘县,这路税就算捏着鼻子也得认了,况且并不多,只是交起来心中有些不甘。不过这小贩发现,这些小吏只收取余杭人的过路税,对于钱塘县人一概是分文不取。
似这样的一幕,杭州城内在余杭与钱塘县交界的每一条街道上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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