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叹了口气,道:“你那六弟行事向来嚣张跋扈,在天子脚下的汴梁城如此,在杭州城岂又有人能管束的了?”
蔡攸只是沉默不语,蔡鋆毕竟是其胞弟,顾及手足情份,况且人己不在,自是不能多言。
见蔡攸不语,梁师成忽问道:“蔡学士,你觉令尊行事如何?”
“下官不知太傅老大人是为何意?”蔡攸一惊,不知梁师成话为何意,却也不敢怠慢,忙问道。
梁师成指明:“老夫就乐天被官家外放出京一事!”
蔡攸四十有一,梁师成年近六旬,当以晚辈相称。
“圣人有云:子不言父过,晚辈不敢非议!”蔡攸忙回道。历朝历代子言父过谓之大不孝,蔡攸是在官场上混的人,更不敢越此雷池一步。
“汝父近年来行事越发不慎,显得心胸狭隘,迟早会失了圣眷!”梁师成一针见血的指出蔡京为政上的缺点,又说道:“汝父官居相位十数载,如今年事己高,怕是有些糊涂了;汝弟蔡鋆有错在先,却将乐天打入大理寺监牢,又乘机在官家面上进谗言,将乐天外放出京,置于汝弟蔡鋆之下,岂不是在自毁名誉,此事己在朝中早己引起非议!”
对于这件事,蔡攸心中也知道自家父亲所做不妥,但只能沉默以对。
见蔡攸沉默不语,梁师成又说道:“汝父己七十有三,还能再居高位几风?”
“太傅老大人之意是……”一语说到蔡攸心头上,忙问道。
梁师成一笑,却顾左右而言他,道:“蔡学士未傍父恩而得宠于官家,汝家之诸兄弟皆不如也,汝父之后汝家兴旺将系于你一身!”
说完,梁师成拍了拍蔡攸的肩膀,笑呵呵的离云。
能做到大学士这个位置,蔡攸又岂是一般人,有着灵敏的政治嗅觉。梁师成虽然未曾明说,但却己经说明了。蔡攸最初为官,是得了蔡京的荫恩补官,做了九品小官,那时赵佶还位居端王,但每当遇到端王时,蔡攸都是毕恭毕敬的立于一旁,又因父亲蔡京之故,从而日后得宠于徽宗,可以算做从龙之臣,又赐与进士出身。
想到自己的经历,蔡攸心中忽的明白过来,现下到了抱大腿的时候了,徽宗未登基之前正是抱了徽宗大腿才能飞黄腾达,现下嘉王殿下深得官家宠爱,反观太子赵桓行事优柔寡断,反复无常,缺乏判断力和敏锐力,储位不保是迟早的事。
心中豁然开朗,蔡攸向着梁师成的背影躬身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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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人,据说时常有本城名伎贿赂狱卒进入提刑司大狱探望嫌犯乐天,不知可有此事?”杭州知府王汉之拜房提刑司,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于王汉之的质问,曹提刑官心中颇有几分不悦,虽说对方比自己高上一品,但衙门却是平级的,显然是用质问的语气,不咸不淡的回道:“民心如此,本官又有何办法,总不能强行驱之!”
“曹大人署理刑名自是知晓刑名章程,乐天为待罪之身,岂容他人探视!”王汉之的话音里带着几分怒意。
自认为曾差遣过江南东路,真将自己当做下属看待斥责了,曹提刑官心中不由带着几分怒意,却未表现出来,只是笑道:“王大人想来也知道,来者尽是本城名伎,又岂是那般好拂面子的,若将来招待上官,这些女伎拒不受招,将置官府体面于何处?”
不软不硬的碰了一个钉子,王知府心中不由恨然。不过心中也恨蔡鋆太不争气,在杭州城犯众怒犯到这种程度,杀人犯倒成了英雄。
自己拿了真凶,又除了看不顺眼的乐知县,却又出乎了自己原本的意料,并未在杭州城中立下什么声望,反倒是愈发的被动了。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那曾被乐大人抄了家荡了产的王佐王员外,却公开声称要送自家女儿与乐大人为妾,在杭州城里又是惹出一番震动。
这王佐不是有受虐的倾向罢?王府尊一众人心中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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枷镣缠身籫花酒,苦中做乐神仙家。
提刑司大狱的里的乐大人也没有闲着,不时的亲切而友好的接见着杭州城里的名伎,又不时有一首首表示气节的诗词由杭州城中这些名伎的口中传出,在市井间流传着,将自己渲染出一副被他人陷害、迫害、正义的清廉官员形象。
每日都有乐大人的诗作流传出来,使的杭州城有不少士子也聚在提刑司大狱外,一则为了一睹本城名伎芳颜,二来是为了聆听身陷囹圄乐大人的新作。
同时乐大人又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虽说在这里有酒有肉,没受什么罪,但这阴暗潮湿的大狱着实不是什么好去处。老鼠蟑螂遍地,想想心里都觉的瘆的慌,不过为了刷名望倒也忍了。
乐大人估算了一下时间,用“急脚递”传递案件到东京汴梁,最快要三日的时间,若是路上遇连阴雨要用五日的时间,才能传到刑部,再由刑部由下传到上的审阅,最后奏报到官家面前,至少还需要一日的时间,到那时朝中怕是又有一番大动荡罢。
想到这里,乐大人不禁的眯起了眼睛,昏暗的牢房里,没有人能看到乐大人的脸庞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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