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君臣礼仪上来说,乐天这样说话是有些犯忌的,但谁让人家乐大人替皇上背着黑锅、担着与民争利的骂名为大宋做事,特别是人家乐大人为了剖名心志所做的诗,还要被官家制成楹联以示群臣。
一时间,乐大人浑身气贯长虹,光芒万丈,名臣、清臣、诤臣、能臣光环加身,此刻怕是那些两朝、三朝恃老卖老的宿臣们面对乐天时也会黯然失色。
有了这副楹联加持,乐天怕是可以与本朝历代名臣相提交论了。
心中知道徽宗赵佶自然不能答话,乐天连贯性的说道:“臣之前并不知此事,但觉的事情蹊跷,后来据臣所查,在中华票号开业那一日,汴都有一笔三百余万贯的大宗银钱,是依着李大人名头用船走广济渠出的汴都税关,沿水路走到海州,存入中华票号海州分号。
尔后有人便持海州分号发出的汇兑契票来汴都分号挤兑,更有不少别有用心之人在汴都城中放出流言蜚语,鼓动储户们来票号挤兑!”
乐天说的这些事,只要嗅觉敏锐些的官员皆都知晓,但徽宗赵佶不知道啊,所以乐天也便不厌其烦的讲。而且乐天话里有话,依照大宋的税收制度,这三百多万贯钱若是商贾携带少不得交税,但若是官员携带就是免税,这意味着这些商贾借着李邦彦的名号避了多少的税。
说到这里,乐天看了眼李邦彦,又向上奏道:“臣还查知,那存入到海州票号的三百余万贯钱是汴都城内三十家金银铺合力聚成,而为首倡议之人便是侍俸在陛下左右的起居舍人李邦彦李大人人。”
徽宗赵佶的面色由微青渐渐变成了铁青,服侍于丹墀近前的李邦彦面色惨白无比。
徽宗赵佶眯起了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乐卿,票号现下情况如何,若周转不济,朕取内库之钱以平息风波,更要伤了百姓之心。”
“陛下圣明!”皇上都说出这样的话了,百官们还不忙着拍个马屁。
几百万贯钱对于富有四海的皇室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这是一个态度问题,更表明了徽宗对乐天对中华票号的支持。
“陛下,臣于昨日拜访过曾参于挤兑中华票号的金银铺,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十五家金银铺表示愿意悔过,承诺不再参加挤兑!”乐天向上奏道,随即话音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忧郁:“只是臣不明白的是,以票号中所余之钱,足以应对余下的挤兑,然今日却有民变发生,一是直指票号,二是直指郓王府邸,其间之事甚是蹊跷!”
群臣闻言,心中都是明白的很,乐天要再次扔包裹给李邦彦。
偷眼看了一眼徽宗赵佶,见天子眉间阴郁,乐天继续透露内情说道:“陛下,臣昨日与那十王家金银铺东家接触时,还曾得知道一个消息,纠集三十一家金银铺挤兑中华票号的领头之人除了李邦彦李大人外,东宫太子詹事耿南仲耿大人也位列其中。”
挤兑中华票号一事,之前在表面上的性质来看,还只算是受同行恶性竞争的联合打压,眼下东宫太子詹事耿南仲被扯了进来,就完全变了性质。
扯出太子詹事耿南仲,余下的事情诸位大人可以自行脑补出来,以李邦彦的权势与在金银铺中的威望与中华票号做对,绝对联合不了三十多家金银铺,这些金银铺的东家们绝不是傻子,中华票号里有郓王殿下的股份,是这些人敢打压的么,只有太子詹事耿南仲出现,才能合力做成这桩事。
眼下己经不是简单的行业间竞争打压,而是上升到太子与郓王的争斗,往深里说、而且性质上说的再恶劣一点,就是太子明上看似与郓王争斗,实则是与当今圣上在分庭抗礼。
乐天再次偷眼看了下天子,只见徽宗赵佶的面色铁青的己然发紫,觉的拿捏的火候己经到了,愤然道:“历观我华夏史书,自三皇五帝至前朝历代,皇嗣夺嫡争位何其残酷,由夺嫡引发的亡国灭种亦非没有,晋八王之乱便是其例。历代中,惟有汉光武帝之汉与我大宋天家父母子弟最为合睦,当为万世人伦之表;现如今,我大宋东宫太子更素有恭俭贤良之名。”
大拍了一番马屁,乐天随即剑指耿南仲、李邦彦,语气变的锐利起来:“然东宫太子詹事耿南仲、起居舍人李邦彦二人心怀叵测,为了一己私欲与丑陋不堪之目的,刻意寻衅生事,甚至不惜借票号一事挑起太子殿下与郓王殿下矛盾,使兄弟阋于墙内,破我大宋立国百余载帝家之亲情,其行当罪,其心可诛!”
做为郓王赵楷的铁杆支持者王黼在心中暗暗的喝了一声彩,乐天说话看似不尽连贯,然却有如抽丝剥茧一般,最后将实情大白于天下。
群臣又怎么不清楚,李邦彦、耿南仲二人被革去官职,就等于太子赵桓被乐天断去了臂膀。
白时中在远处却是一脸苦笑,这情节是多么的相似。当初在杭州,同为蔡相党羽的王汉之、还有自己的儿子白伦在与乐天的争斗中看似占据了上风,结果又如何,也是与这李邦彦一般被乐天打了个丢盔卸甲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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