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云淡风轻的笑言笑语,但听到史勾当耳中着实不是滋味,此前自己在内廷不过是二流角色,看童贯、梁师成于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心中不知道有多羡慕,但从自己被罢了职,才知道这些内廷大佬之所以能有这般风光,皆是立于圣眷之上,没了圣眷的太监和茅厕里的蛆虫没什么两样。
不过听乐天这么说,史勾当也觉的乐天说的在理儿,纵是做宦官做到赵高、李辅世那等程度又如何?风光过后只落得身死无埋骨之地的下场。
想到这里,史勾当更是感到绝望,日后自己凭借郓王恩宠上位也便罢了,但为何大宋又有生出乐天这样的妖孽在郓王身边,日后来掣肘自己,心中不免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叹。
心中虽然戚戚焉,史勾当口中依旧否决:“侯爷莫要胡乱消遣咱家!”
乐天笑道:“世上的官员有两种,忠臣与奸佞;世上的宦官也有两种,好的与坏的;史中官日后纵是得了陛下恩宠,于朝堂上呼风唤雨,但要想落得善终,便做不得任何龌龊勾当,不然的话,赵高、李辅国就是史中官的前车之鉴……”
“乐侯爷,咱家是如何得罪你了,你怎么张口闭口说话就这么损呐……”不等乐天将话说完,史勾当很是头痛的叫道。
现下史勾当很是后悔,今日就不该来乐天这里,原本是自己寻乐天算账,怎么就变成了乐天教训自己……
乐天笑道:“史勾当莫恼,乐某的话还没说完呢……”
“咱家就知道,从你乐侯爷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忍受不了乐天的毒舌,史勾当起身便要离去。
看史勾当要走,乐天正色说道:“千里做官为了吃穿,史勾当残了身子入宫,岂能做一辈子的内侍中官?将来年老之后,天子隆恩准史中官归乡熙养天年,史中官两手空空回了乡,怕是乡间没有个人会正眼瞧眼史中官,家中子侄更是闭门大纳,不知晚景会是何等凄惨。”
没讨的一丝便宜,更是蹊落的恼羞成怒。
正欲离去的史勾当听了乐天的话,立时停了脚步,这话显然说到了史勾当的心坎上,太监割了之后本来就倍受乡人歧视,老了离宫回乡是连祖宗祠堂都入不了的,更是不能埋入祖坟。
但也有例外,譬如在宫中做事时多捞些银钱,到老了回乡后广行善事造桥铺路,借以赢得乡人尊重,以求百年之后入得祖坟进得祠堂。
当然这是在宫中混的好的,若是在宫中混的不好,一辈子呆在底层,到老也没攒下几个银钱,老了晚景自是凄凉,便是回了老家,乡亲知道身份怕是连村口也不让进,如此不是老死宫中,便是进了寺院,再不然几个老宦官凑和住在一起,紧巴巴的过完最后的日子,哪天死了,一张席子将尸体一裹,抬到城外草草的埋了,这一辈子就交代过去了,当然这还是好的,有些更凄惨的,甚至只是往乱葬岗一扔了事。
“侯爷说这话是何意思?”方才还心中气恼,听了乐天这话,史勾当忽的不气恼了,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很是好奇的问道。
看史勾当留步,乐天浅浅说道:“想来史中官也知道,凡事分则两害,合则两利;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史勾当笑了起来:“咱家明白了乐侯爷的用意,咱家是梁师成梁中官举荐的,而你乐侯爷与梁中官多有不睦,故而在拉拢咱家。”
“史中官果然是聪明人!”乐天轻笑,随即问道:“虽说乐某与梁中官不睦,但梁中官与童枢密也多有不睦,史中官成了梁中官的麾下,那童枢密心中又做何想?”
童枢密自然指的就是童贯,童贯与梁师成不合是满朝皆知的事情,若论圣眷梁师成比童贯还弱上一线,所以这也是为何梁师成此前拉拢杨戬、以夺朝堂权柄,举荐谭稹来夺军中权柄。
听乐天这么说,史勾当也是犹豫了起来,后宫宦官明显分为两派,各以童贯、梁师成二人为首,自己跟着梁师成无疑要受到童贯一派的打击。
“史中官,今日乐某与你费了这么多的口舌,无非是想你我二人重归于好!”乐天坦白说道。
史勾当冷笑起来:“侯爷摆了咱家一道,如今说和好便和好了?”
“所以乐某还是劝史中官识时务些,当初杨戬是何等的风光,还不是被乐某扳倒一刀铡了!”乐天依旧是不温不火,言语中却是带着杀意。
听到乐天这样说,史勾当不由打了个冷颤,连圣眷在身,内廷三大座之一的杨戬都被乐天算计了,惦惦自己这点斤两,还真没有与乐天对抗的本钱与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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