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贵人,乐某虽身在汴都,人却早不在朝堂之上,以至耳目闭塞,不知如今朝中情势如何?”与谭稹同乘一车,乐天问道。
虽说乐天手下的情报系统在皇城司中有暗桩,但对宫中情况的了解,始终是比谭稹这些人慢一拍的,依谭稹内侍的身份与所居的官位,知道的事情自然比皇城司士卒多的多。
谭稹不能隐瞒,直言道:“二十一日,昨日天子召见太子殿下,赐排方玉带,又赐小直殿与宫嫔二人,随后又下诏罪己,今日宫中忽传出陛下有寻幸淮浙之意。”
乐天不禁摇头:“如此说来陛下有内禅之意,然而借内禅避祸淮浙,将汴都抛与太子以抗金人,此举与弃国有何两异!”
谭稹如实回答:“陛下虽说未表明有意内禅,但所做所为皆是表明了有内禅之意,昨日天子诏曰:‘三省,枢密院官属留京师从太子,百司皆不可动。’执宰们要求陛下定下太子扈从臣僚,陛下以太宰白时中兼领枢密院使,为行宫吏;右丞宇文粹中兼中书侍郎,为行宫副使。
执宰们又要求差派提举行宫事务等官四员,下指示:‘京师事体,今日允宜增重。行宫无事,只须两员。给舍、六曹、台谏皆不必备。有所降指挥事,止令三省、枢密院行司出札子,直下诸处。’”
提到宇文粹中,乐天想了想说道:“若乐某没记错的话,那官居尚书右丞的宇文粹中宇文大人,是宇文虚中的长兄,是前执宰蔡京的外甥女婿罢?”
“正是!”谭稹回道。
冷冷的嗤笑了一声,乐天摇头道:“怪不得这两年要禁苏子瞻与黄庭坚的文,执宰蔡京是新党,白时中是蔡京的门徒、宇文虚中是蔡京的甥婿,我大宋的政
治精英皆酣于内斗,而不问外事,也难怪大宋国力与国运衰退的如此厉害!”
“侯爷说的是,若无党争也不会有今日之乱!”谭稹也是连声附和,谭稹出身内侍与文官不在同一体系,新旧两党之间的党争自然影响不到谭稹,所以做为旁观者谭稹看的很是清楚。
“陛下将文武百官留在汴都,这等决策无疑是正确的,虽然今日国力不继、女真入寇,陛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地,但陛下所表现出的顾全大局与高风亮节还是值得肯定的。”乐天言道,同时将目光投在坐于车中的李纲,言道:“关于破敌,不知李大人可有何良策?对如今时势如何看待?”
李纲言道:“金人如今兵围中山府,只需十日的光景便能南下攻到汴都,下官以为陛下以皇太子监国留守汴都,指挥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况东宫恭俭之德,闻于天下,以太子之名又如何守社稷,金人猖獗如此,社稷不守,中原汉嗣血脉如何保存,只有太子称帝,才能号令天下,共济时难!”
李纲一边说话一边看乐天的脸色,同时谭稹也在看乐天的脸色,二人心中都明白,乐天与郓王交好,因为太子与郓王之争,用计将太子从臣李邦彦、耿南仲二人贬到偏远之地,虽然太子性子恭俭仁善,但也是结了仇怨。
就在二人心中忐忑乐天是何意见时,只见乐天犹豫了半响,才开口道:“大宋情势己败坏到如此地步,正如陛下在罪己诏中所说,有不可推卸之责任,既然陛下己失民心,太子殿下继位乃理所当然之事,更能安定天下民心。”
闻听乐天之言,谭稹与李纲不由对视了一眼,对于与郓王交好的乐天能说出这般话,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但细想乐天不徇己私,也是心向社稷的。
看着乐天的面色,犹豫了一下,李纲继续说道:“乐公爷、谭中官,前唐安史之乱时,逢马巍坡之变,唐明皇奔蜀,肃宗皇帝领兵抗击叛匪于灵武即位,当时不建号,不足以复邦,而建号之意不出于明皇,后世惜之……”
闻言,乐天陷于沉思中,前唐安史之乱,时任太子的唐肃宗自立为帝,以至于与唐明皇父子失和,来说出徽宗赵佶内禅的重要性,更指出当初唐明皇李隆基若是授意太子建号内禅,也不至于落得后世人笑话叹息。
说话间,车子行到西华门前,乐天三人刚刚从车上下来,只见有两个小黄门官来到车前,为首的施礼向三人禀道:“谭总管,陛下有旨今日是不见任何人!”
“发生了何事?”谭稹惊道:“陛下要我将乐公爷请来,怎的又不见了!”
“回谭总管的话,据说金人讨宋的檄文被传到大内,陛下又急又怒,才说不见任何人的!”那小黄门回道,忙又言:“陛下还说,明日大早朝,请乐公爷上朝议事。”
说到这里,那小黄门身后的内侍双手托着一件紫袍冠服过来,施礼与乐天言道:“乐公爷,这是陛下赐与公爷的冠戴。”
“既然陛下不见任何人,那我等明日大朝再行进宫议事!”乐天接过那小黄门奉来的紫袍冠服,同时将目光投向李纲,“李大人,据乐某所知,你与给事中吴敏交情匪浅,况那吴敏深得天子喜爱,你若能说动吴敏,事可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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