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
听尺七说大不敬之话,乐天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小的出于气愤,一时口不择言,现下知错了!”尺七自知失言,忙请罪道。
“图一时口舌痛快是要吃大苦头的。”乐天摇头,继续问道:“我进城时听人议论,李纲李大人被罢官去职,是何时之事?”
“李相公被罢官去职,在公爷您与吴大人被下诏罢职后的第十日。”尺七忙回道:“九月十九那日,天子以李大人以宣抚使屯于怀州,诸将皆败,将士多叛去,金人乘之,遂大而还为由,免去李大人河北河东安抚使、知枢密院事,除为观文殿学士、知扬州。
其后,朝中李邦彦、耿南仲、唐恪、张邦昌等为首的主和派以此为契机,弹刻李相公的奏疏接踵而至,天子竟然一一采信,命李相公知扬州后,先是责授李相公为何静军节度副使、建昌军安置,紧接着再责宁江军安置。”
“为了扳倒李大人,这些人罗织了多少罪名?”乐天追问道。
“据小的搜集来的情报,李邦彦等人罗织了许多李大人的罪名,共计有十条,其中有两条与公爷大有牵连……”尺七忙回道,说到后面的时候看着乐天的脸色,略有犹豫。
“又与我有关?”乐天摇头苦笑。
“说到底皆是因为太上皇内禅之事!”尺七回道,又将一沓纸笺递与乐天:“公爷请看,这就是弹劾李相公的奏疏。”
“李纲、吴敏与乐某,三人是太上皇内禅在场之人,现下无一例外皆被天子罢黜,看来这不止是水混的很,而且是别有用心。”乐天叹道,同时接过尺七递来的纸笺细细观看,只见上面写着:
上皇独决大议,传位陛下,蔡攸乃诡传上皇之命,谓吴敏、乐天有建请之功,峻加柄用,以让给蔡氏之宗,吴敏、乐天固己不胜诛矣。纲於陛下龙飞之后,乃始引吴敏、乐天以为正,奏疏自云:臣与乐天、吴敏力建大策,赞成内禅。纲之欺天惘上,抑又甚矣。纲之罪一也。
……
蔡京云君父,逃于拱州,遣人以奏,牍抵纲,使之请对,纲辄敢为京敷奏,京亦恃纲在朝,遽至国门以俟召命,显庇元恶,轻负国恩,纲之罪五也。
蔡攸建请上皇为渡江之计,日构奸言,离间两宫。遣其党宋唤传道,语言狂率,不逊神人共愤。攸既以罪斥,纲被诏奉迎上皇,乃请攸为行宫副使,欲使入朝,都邑震恐。即又以攸有扈从之功,力为营救,纲之罪六也。
攸在凡阳,纲自围城中通书至为瘦词云:不敢渝信,又有太师钧悠甚安,此中不轰通问之语。时京在占云:馆也。其披写腹心宋密无间一至于此。纲罪之七也。
……
草草的看了一遍,乐天不禁摇头,李纲所谓的“罪行”大致为六条:一是太上皇自愿内禅,李纲、乐天、吴敏并无寸功,却贪天之功为己有;其二,李纲妄称天子之所以死守汴都,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死谏所致,“善归于己,过归于君。”;其三是蔡京父子与李纲里外勾结,为保全蔡氏父子,李纲竟敢“轻负国恩,显庇元恶。”
其四是李纲与蔡攸、乐天极力勾结交好,极力营救蔡攸,意图引奸佞入圾,引起朝野公愤;五是李纲本是蔡氏父子心腹,金人围城之时仍不忘向蔡氏父子传递消息;六是太上皇与天子两宫本无事,李纲却无中生有,离间两宫,为贪功却陷两宫于不义。
总结出纸笺中的罪名,乐天将手中的纸笺拍在身边的桌上,目光投向尺七:“尺七,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不知乐天所问何意,尺七忙回道:“公爷,小的自政和七年便跟在公爷,到现在十年有半了。”
“十年的时间不短了!”乐天点了点头,问道:“跟在我身边这十年,所闻所见朝中宫中之事甚多,你觉的这些罗列给李相公的罪名中看出了什么?”
“小的只是公爷身边的长随,不敢妄言。”尺七忙躬身道。
乐天笑道:“你十六岁不到便跟着我,如今二十有六,总不能做一辈子长随,男人总是要建功立业的。”
“小的愿一辈子做公爷的长随。”尺七忙言道。
“两个娃子的爹了,嘴里还说孩子话。”乐天笑道,用手拍了拍刚才看过的纸笺,问道:“从这些东西里你看出了什么?”
“既然公爷让小的说,那小的便说了。”尺七言道:“弹劾李相公的奏章中列李相公有‘十大罪’,其中六条都是太上皇有直接或是间接的关系,依小的想,天子对太上皇最为忌惮;这些人怕难以扳倒李相公,故意祭出了天子最为忌惮的太上皇,又祭出了天子同样忌惮的公爷您,以此来威逼利诱天子,使其罢免李相公。
其次李相公与公爷被贬斥,依小的见解是遭到了天子与李邦彦等人的忌惮与痛恨,前次金人兵围汴都之时,天子贬斥公爷与李相公,惹得太学生陈东等人诣阙旨上书,执言公爷与李相公无罪,军民不期而集者数十万,呼天动地,恚不得报,以致于杀伤内侍,更是有火烧李邦彦府邸的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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