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通后她迟迟不说话,陆北辰察觉出她的心情,笑问她遇上了什么难题。她是好半天才缓解了喉咙的堵塞,可刚一张口,眼泪就下来了,虽未嚎啕,鼻子有了抽泣。
“怎么了?”陆北辰在电话里被她弄得紧张了。
“没事。”顾初拼命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才转移了差点失控的情绪,道,“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个好医生……”
陆北辰没盲目安慰,他是清楚顾初的,如果没遇上什么事的话她绝对不会这么说,要知道这些天她可是兴致勃勃的,他一问她的情况,她总会美滋滋地告诉他感觉好极了。他沉默了会儿,轻声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顾初差点就想把在手术室里看见的一幕告诉他了,但还是强忍住,想了想说,“我……我就是今天进手术室了。”
“然后呢?”
她用力地抿了抿唇,手指头攥紧,“然后看见笑笑那么熟练地使用手术刀,我觉得我跟她差得好远啊。”
向来天才,突然自尊心受挫也会造成情绪上的干扰,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她这么一说,陆北辰也顺理成章地理解了。低笑,“能上手术台除了有天分外还要有很多的实操经验积累,笑笑也不是第一天才上手术台,总有一天你也可以。”
“嗯。”她闷闷的。
心中懊恼,她是清楚陆北辰有多忙的,这通电话打过去除了给他造成负担外什么作用都没有,难道她不敢上手术台还要陆北辰手把手教她吗?这样的情绪变化,他远在北京鞭长莫及,能帮她的就只有她自己。他在北京,接触的都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她却为了自己的情绪问题给他造成滋扰,想想就觉得挺羞愧的。
陆北辰在那边始终耐性,劝慰她道,“一切事都慢慢来,你刚回学校,虽然说是最后一年,但毕竟太久没有接触临床,别急,总要给自己适应的时间。”
“我没事了,就是心里小小的不舒服一下。”她不想让他操心,要不然觉得自己真的一无是处了。
陆北辰笑,“快要毕业的学生总会对社会茫然,你现在也是一样。”
“我工作过。”顾初反驳。
“三脚猫的工作。”陆北辰给了她个不轻不重的评价,“以后你是掌控病患生死的人,所以压力大很正常。”
顾初抿唇,“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啊。”
“顾医生,你最好医术精湛些,否则送到我这里还要浪费我的时间。”陆北辰逗她。
顾初笑了,心情好了点,“我才不会让你有机会抓我把柄呢。”
有人叫陆北辰,她听得真切,是罗池的声音,八成又是商讨案子呢,便马上道,“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晚上打给你。”陆北辰说。
“嗯……”
快挂电话时,她又叫了他的名字。
他笑,“怎么了?”
“我……想你了。”
她想他了,不论是见不见着他,都想得要命。这种情感很奇怪,陆北辰在上海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就在她身边她也会想念,哪怕是在他怀里,就好像,一松手总怕他没了似的。也许,是他身边围着太多人,她爱得深就越是怕失去了。
等结束了通话后,手机刚揣兜里,就听有声音落过来,“男朋友安慰一番心情好了呀?”
顾初扭头一瞧,是筱笑笑。又想起上午在手术室里的情景,脸红一块白一块的,没说话,双腿蜷在了木椅上。筱笑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递给了她一杯热奶茶,顾初接了过来,没喝,只是用来捂手。
“不吃东西总要喝点水吧。”筱笑笑看着她,说。
顾初摇摇头,“也喝不下东西。”
“我以为陆北辰很好地安慰了你。”
顾初轻叹一口气,“我没告诉他实情。”
“为什么隐瞒?”
顾初觉得手心暖了些,薄凉驱散了不少,她垂眼,“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恐惧什么,可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就是待不下去。”
“以前你做过脱敏治疗啊,不会又是对血敏感吧?”筱笑笑疑惑地问。
顾初想了想,摇头,“好像还不是对血过敏。”
筱笑笑点头,“是啊,你都跟在陆北辰身边那么久了,如果是视觉上的不舒服,那么尸体对视觉上的刺激更厉害啊。”
顾初将奶茶放到一旁,重重叹气。曾经陆北辰命语境给她做过脱敏治疗,但语境“心慈手软”,再加上后来她没再接触案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沉默了会儿,她又问,“上午的病人怎么样了?”
筱笑笑神情淡淡,“病人主动脉弓部手术脑部并发症,年龄大导致手术存在太大风险,血压波一直不稳定,没抢救过来。”
顾初心里就紧了一下,不知怎的,鼻头一酸眼眶就又红了,心里堵得要命,脑子里全都是父母被送进医院抢救时的情景,那些仪器拼命叫唤的声音令她焦躁和抓狂,还有满眼的血,令人窒息。筱笑笑见状后,拉了拉她,“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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