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夜空炸亮,听不见声响,那烟火的遥远似乎可以媲美月光。稍稍消停会的八哥犬又腾地起身,跳下沙发冲向了落地窗,盯着那光亮边摇尾巴边叫唤。
“庆喜儿!”盛天伟低声喝了一嗓子。
这条八哥犬是许桐买来送他的,虽说他曾跟她说过他对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不感兴趣,不,应该说全集团上下都知道他从不养猫狗。可那天许桐就牵着这条长得怎么都不像犬的八哥犬明目张胆地进了他家门,眼前的这只狗倒也不客气,一进门就开始大摇大摆地“巡视”,偌大的屋子就听见它在啪嗒啪嗒地疯跑。许桐说它叫“庆喜儿”,他看着它的长相,再品着这名字,突然觉得很搭配。
那天,在他还没跟“庆喜儿”建立太多友谊之前,它倒是先送了他个礼物,在窗帘上撒尿占了地盘,紧跟着在卧室里拉了屎。许桐帮忙收拾干净后告诉他,以后你要定时去遛它,否则,它还会拉你一屋子。
他头疼,每天做起了狗奴。
但不得不承认,庆喜儿这阵子的确转移了他不少注意力。可今天,就连一向欢腾的庆喜儿都安静下来,许是真的感觉到他内心的凄苦。听他喝了一嗓子,庆喜儿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两只小眼睛亮晶晶的。盛天伟回头与它对视,不知怎的心头泛起柔软,拍了拍沙发,低语,“回来。”
庆喜儿瞅了瞅他,又瞅瞅沙发,从鼻腔里挤出哼唧声,盛天伟不知道它要干什么,皱了眉头,低喝,“听话!”
它闻言,一扭脑袋就跑回了自己的小窝里,没一会儿,它啪嗒啪嗒上前,用脑袋撞了一下盛天伟的腿,他低头一看愣住,它正叼着小衣服瞅着他,那意思是要出去玩。
“衣服放回去,老实待在家里。”他没心思陪它玩。
庆喜儿呜咽了一声,嘴里还叼着它的小衣服。这衣服也是许桐给它买的,一套超人,庆喜儿倒是挺喜欢的,但他总觉得狗穿上衣服怪怪的。许桐回家过年之前将庆喜儿的事左叮嘱右交代的,什么时候带它出去,哪顿饭要喂钙片等等,等许桐走了后,庆喜儿就开始闹着出去玩,他无奈之下只能先将超人外穿的内库给它套上,糊弄一下。
他还是无动于衷。
突然,庆喜儿将嘴里的衣服一扔,猛地跑向玄关。盛天伟吓了一跳,误以为这狗想要破门而出呢,忙起身去看,不曾想,房门一开,竟是蒋绫。
庆喜儿打着滚儿在地上撒娇,欢腾得要命。
盛天伟怔住了,半晌后才喃喃,“妈……”紧跟着意识到不对,改口,“蒋总。”
蒋绫只身一人,许是也把保镖打发回家过年了,她从飞雪中来,肩头还有未化的雪花。她弯身摸了摸庆喜儿圆滚滚的肚子,语气轻柔,“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晚上不要让它吃得太多,吃多了就要多遛遛它,要不然它消化不了。”
盛天伟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蒋绫没理会他的呆滞,换好了鞋,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将外套和围巾脱了搁置一旁,开了灯,环顾了四周。
“是你布置的?”她看着五彩斑斓的墙壁和挂饰,笑问。
盛天伟走上前,回答,“是许桐。”
蒋绫含笑点点头,又踱步到了落地窗前,摸到了窗帘旁的开关,灯亮了,如同星子铺满了玻璃。庆喜儿见到后,围着彩灯直蹦哒。
“想必这也是许桐挂上的吧?”
盛天伟点头。
蒋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了句,“她是个很有心的姑娘。”
“是。”
“进来这么久,没点心没茶水?”蒋绫挑眉。
盛天伟马上反应过来,去一一端来。没一会儿,茶几都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糖、水果,看得人眼花缭乱。蒋绫见状摇头道,“你这里年味比谁的都足,怎么就一副活不起的样儿?刚进来我还以为你不在呢,乌漆麻黑的连灯都不开。你看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盛天伟轻声说了句,“都是许桐准备的。”
“我已经订好了年夜饭。”蒋绫看了一眼时间,“一会儿他们会送过来。”
盛天伟惊讶地看着她。
“按理说我们该在家做的。”蒋绫靠在沙发一角,整个人看似轻松,“但你知道这个时候光是安排总公司和分公司的事宜就很耽误时间。”
“您……”盛天伟迟疑了片刻,问道,“您怎么没回去?”
父亲虽说过世,但每逢过年他们家从未冷清过,家里亲戚多,都是外婆家那支的,所以一到年底相互走动就频了。
“你外婆今年有你舅舅他们陪着,所以我放心。”蒋绫轻声说。
盛天伟心里窝了一下,但与此同时,那些情绪又萦绕于胸,成了堵塞情怀的桎梏。他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缓解了郁结后,道,“您不用这么为我,毕竟……”
这话没说出口,心疼。
蒋绫看着他,眼神了然,“毕竟你不是我亲生儿子?”
话,一针见血总比闷疼。盛天伟点点头,抬眼与她对视,“虽然,我从没想过自己不是您的孩子,但,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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