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头头的表情活脱脱像是见了鬼。
“这碗水就是你的灵魂,如果它很清,我就宽恕你;如果它浑浊,那你就要遭受惩罚;如果它变得污浊不堪,那我就要把你送入地狱。”
格里高利把水往山贼头头眼睛下递过去一些,再次问道:“这水,清吗?”
山贼头头哆哆嗦嗦地把头凑了过去,然而夜晚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真切。他抬起头,望着格里高利,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
“看不清是吗?我也看不清。毕竟你我都是凡人,一个人的灵魂就如这黑夜中的水,没人能够看透。来,把这碗水接过去。”
山贼头头不知道格里高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用发抖的手把那碗水给接了过来。
“然而,神总是化身为火,将一切照亮。”
说着,格里高利点燃了油灯,将四周照亮了一些。
“在光的下面,黑夜还能遮住什么东西?”
山贼头头愣愣地摇了摇头。
一个飞蛾在这时呼地扑向了油灯,被火给烧成了灰烬。
“火既能为我们带来光,也能为罪人带来毁灭。”
在山贼头头偷偷惊恐万分的表情中年,格里高利让油灯慢慢地靠近了那碗水,说道:“现在,告诉我,这水,清么?”
山贼头头哆哆嗦嗦地把头凑了过去。在看到那碗水清澈见底时,他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把提起来的心完全放下,格里高利端着油灯的手忽然一倾,将一滴油滴入了水中。再看过去,那原本澄澈的水上已经漂起了一点油渍,甚为碍眼。
山贼头头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不知道格里高利想要干什么。却听格里高利幽幽地说道:“这滴油代表着人生而带有的原罪,没有任何人能避免。但这只是开始。从现在起,我就是神在世间的代理人。来吧,在神的面前坦白你的一切罪孽!”
山贼头头吓得手一抖,差点就把水打翻。辛亏格里高利及时帮他把水碗给端住了。
“端稳点,”格里高利说道,“别忘了,这里面的水就是你的灵魂。如果水没了,你还想继续活下去么?”
“饶……饶了我吧……”
“神可不会因为哀求而饶恕你。能够从神那里获得宽恕的方法,只有在神面前坦白一切。”
在油灯下,格里高利的脸甚是骇人。
山贼头头知道躲不过去了。他犹豫了好久,这才开口说道:“……我是一个山贼。”。
他本以为格里高利会接着他的话发问,他好有方向性的进行回答。然而,格里高利一言不发,只用那眼神严厉地注视着他,仿佛已看穿了一切。
“……抢过几个村子。”
格里高利默不作声地往水里低了一滴油。虽然动作不大,却把山贼头头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绑过许多人,让他们借款支付赎金……”
格里高利又往水里滴了一滴油。
“但是、但是我没杀过人!我对神发誓!”
格里高利将手一倾。油持续不断地注入水中,在空中拉起了一条长线。
“等……等一下,我说我没杀过人!”
格里高利停下了注油的动作,盯着山贼头头的眼睛:“你刚刚在用神的名义撒谎,这可是一个重罪。”
“够了!你就是在玩我!”山贼头头横下心把碗一丢,“反正我打不过你,我孤家寡人,就这一条命,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谷框
然而那碗水还未落地,就又出现在了格里高利手上,里面的水和油一滴未撒。面对开始自暴自弃的山贼头头,格里高利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你,你的老家在科隆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你的名字叫诺贝特,你的母亲名叫阿德拉。你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十年前去世了。”
听着格里高利的话,那名叫诺贝特的山贼的嘴因惊讶而渐渐张大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当然是你的母亲告诉我的。我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想见一见她么?”
望着格里高利,诺贝特的头不自觉的点了一下。
于是那瞬间,周围的景色改变了。印在诺贝特记忆最深处的道路和村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回来了?”
诺贝特的身体晃了一下。他跌跌撞撞地想要走入村里,却被格里高利拉住了。格里高利指了指和村落完全相反的一个方向,说道:“你的母亲,在那里。”
看着格里高利所指的方向,诺贝特心中已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果然,格里高利带着他走进了一片墓地之中。格里高利抬起手中的油灯,照亮了诺贝特母亲的墓碑,那里,放着一束已经枯萎的花。
“她死于中风。她生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只是,每一次在我面前忏悔时,她总要提到你——明明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她却一直为了你的罪而向着神明祈求宽恕。而这,便是我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哥哥已经死了,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亲人。谁葬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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