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了那殿中青铜香炉中升起的袅袅的青烟,分别盘膝坐在蒲团上,张世平轻声叹道: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张家从白猿山搬到这里也已经一百五十余年了,这些年有劳你了。想当初你那时候还不到我肩膀高,现在一晃人就老了。”
“老祖,我十六岁从白猿山搬到这里,至今都已经过了一百五十七年,现在一百七十三岁了,哪能不老,比不上老祖容颜不老。再过几年,我是怕见不到老祖了。”张亨仁笑着说道,虽已是暮年,却难得还有些朝气,不至于死气沉沉的模样。
张世平受到他笑声感染,脸上也多了些笑意地说道:“你这家伙就是这样子,我这次来也想顺便问一问,你看一看族里那些小子有谁能入得了你眼的,找一个合适的出来接替你当族长。你都这般年岁了,也合该去享一享清福。”
“我现在就是在享福了,再过几年吧,我还撑得住。”张亨仁摇摇头拒绝了。张家如今也是金丹家族,作为族长之人修为肯定不能太低了,不然对外面子上过不去,对内也压不下某些性子桀骜的家伙。而如今家族中除却了他们几个老家伙意外,添字辈、志字辈筑基修为的族人共还有十二个,不过这些人一个个都在努力修行着。
之前张添雅做族长的时候,那也是张亨仁在一旁辅助,算起来他前前后后都已经当了几十年的族长,一时间让他放下来,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当然除了这一点,他还是有些私心的,掌管着族中大大小小事务,那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是他筑基期修为所不能带来的。
张世平也看出张亨仁对于张家族长这位置的留恋,不过他并没有反对,有些私心不要紧。
反正只要张亨运仁肯做这些杂事,那他自然不会不同意!只是在心中暗自警醒着,自己今后莫被这些事情迷蒙了双眼,贪恋权位。
权力的实质,在于影响和控制两点,一笑而天下喜,一怒则天下俱。
而修士以修为将世上的权,归于自身。只是他们并不太想去那些灵气稀薄的世俗王朝生活罢了。若是世俗中到处充裕着灵气,或许南州之中就不是如今数千个国家林立的模样,而会出现一个统一的王朝。
至于世俗中人的权力,则需借助兵权、财物等外物来实现。
这几十年来,张家所建立的那世俗王朝已经更替了好几代了,其中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血腥。
这些琐事,冲灵山张家一开始是没有想过去干涉的,只要最后做上那位置的人,是张家血脉便行。不过那些派过去作为皇室供奉的十几个张家炼气修士,到了后面因为种种原因,也不免掺和了进去。
大约十年前,张亨仁见闹腾了太过厉害,说出去家族的脸面实在是太不好看了,他带着几个族中的小辈去了一趟,这才压了下去。
纵观世上王朝兴衰就可以看到,一个真正的王朝大约以七十年为界。这段时间前后是完全不同,一开始世家豪族在潜伏着,数十年后他们慢慢掌控了朝廷,就会开始试探,若王室软弱,则变本加厉,若强势,那他们就重新蛰伏了起来。
如今张家所建立的张国,也差不多在这界限上,进退皆在一念之间。
这些事情,张亨仁简要地说了一番,张世平听了,也只是摇了下头,并不在意。
世俗中的王朝,兴亡衰败,不过是顺乎天道罢了,想要找出一条超脱之路,就好似修士成仙那般缥缈。在张世平的想法中,张国国祚存续个一两百年,两三百年都无所谓,到了最后不过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后,就有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先后从殿外传了进来。
“来了就都进来吧。”张世平听到张添武与张添雅两人的声音以后,朗声说道,再察觉到两人的修为以后,他脸上更是多了些喜色。
很快从外面就走进了一个肤色铜黑的魁梧男子,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修。
这两人来到张世平跟前,行礼说道:“拜见老祖,恭喜老祖修为大进,元婴有望!”
“坐下吧,这些客套话外人说一说就行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与其盼着我结婴,那还不如希望你们两人看能不能结丹,那我也知足了!”张世平示意他们两人坐下,话虽这样说,但他脸上的喜意却是不减分毫。
张添雅笑脸盈盈地坐了下来,而张添武则是沉默不言,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煞气来。
两人如今岁数也不小,都已经一百二三十岁了,筑基后期的修为,是如今张家中除了张世平以外,修为最高的。
张添雅前些年刚达到筑基九层,还未开始凝练法力,而张添武则是年长几岁,可修为却弱了些,二十年前他靠着木玄凝煞好不容易突破到筑基后期。但是从这以后,他就好似碰到了灵障。
他过了那么多年,如今才小小进了一步,突破到筑基八层。照这样子下去,或许再过上二三十年,达到筑基九层,然后赶在寿元耗尽前,勉强将法力重新凝练一遍,无奈之下就匆匆渡劫。
大部分的筑基后期修士都是如此,奋力一搏,成了便是金丹真人,寿元绵延数百年,失败了自然就成了一堆灰烬。
当然修仙界中永远是失败的居多!
“对了,亨运呢,怎么还没来?”张世平突然说道,他在出谷前传了两道玉简,一道是给张亨仁,另外一道给的是郑亨运。
“郑叔前些年已经回昱国望月郡的老家了,说是梦见了父母,要回去祭拜下。”张添雅有些担心地说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以金丹修士的神魂而言,等闲是不会轻易做梦的,因而张添雅有些担心郑亨运,觉得他心事郁郁。
“回去看一看也好。”张世平想起多年以前,在那山中小村见到还是个孩子的郑亨运,那时他还是跟个小野人一般,精瘦精瘦的,趴在树干上,看着野狼在树底下叫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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