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立于门外,见韩清原出来,苏瑾忙将老者让进屋中。在经过韩清原身侧时,苏瑾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随那老者一同进了屋。
那老者为军中名医常百草,苏潜的命便是这常大夫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常百草年纪虽已近花甲,却是精神矍铄,步履稳健,他几步走到苏潜的塌前,拉过苏潜的手腕,诊起脉来。
苏瑾安静的立于一旁,良久,看到老人将父亲的手放入锦被之中,才开口问道:“请问常老,家父伤势如何?”
常百草缓缓的站起身,看向苏潜,说道:“你这汉子命大,如此重伤都没能要了你的命,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然后回头望向立于一旁神情惴惴的苏瑾,笑道:“小姐放心,令尊伤情已稳,要不得命了。”
苏瑾闻言忙向常百草深深一福:“苏瑾多谢常老救命之恩。”常百草只是挥了挥手,便向外走去,留下一句:“救得又如何,还不是会死。”
苏瑾还想说些什么,苏潜却抬手制止了她,笑道:“常老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勿要介意,大抵神医都是有些古怪的吧。”说完苏潜似是想到什么,沉沉的笑了起来,这一笑竟是牵动伤口,忍不住轻轻的嘶了一声。
苏瑾有些无奈的看向父亲,就听见苏潜继续说道:“瑾儿,天快亮了。”
苏瑾望向窗外,果然外面的天空露出了灰蒙蒙的颜色,天,的确快要亮了。
卢泗将仅余的八千多名士兵全部集结在北城门前,他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些与自己奋战了十余天的兄弟,想到自己与这些弟兄,或许都将埋葬在这孤城之中,不由心生悲愤。他狠狠的将自己的佩刀插进城墙的砖石之中,向城墙下整齐静立的兵士喊道:“弟兄们,我们在这城中已经苦守了十来日了,昨日夜里,大小姐替我等烧了那金贼的粮草,也算是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只是,现下那些金贼失了大半粮草,恐怕就不会如先前那般悠闲了,怕是天一亮,金贼就会攻我兀良。我等被困于这城中多日,早晚是一死,倒不如与这些金贼死战一场,或得一丝生机。弟兄们,可愿与我同战!”
“战!战!战!”城墙下的兵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奋力呼喊道:“我等愿与将军同进退!”
韩清原沿着阶梯缓缓的走上城墙,看了看城墙下士气高涨的人群,抬首望向东方,那里,一丝金色穿透大地。
“韩先生可是有良策?”卢泗转头看向已经走到他旁边的韩清原,低声询问。韩清原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卢泗一眼,卢泗被这一眼看得脊背发凉,忙垂下头去,却听韩清原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声,低语道:“罢了罢了,命不可违,如今多得一日便是一日吧。”
卢泗被他这句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待再问,就听韩清原冷声说道:“卢将军,此城仅有南北两个城门,如今城中只有你一人可领兵,所以,韩某斗胆自荐,领三千将士守这北门,不知将军可信得过韩某。”
“末将自是相信先生,只是这北门面对金贼主营,怕是那金贼会倾尽兵力主攻此门,先生仅留三千人,怕是......”卢泗望向远处,那里金营似是已经在集结点兵,沙尘四起。
“如今我们人数有限,只能如此。”韩清原似是也看到了金营的情况,转头看向卢泗,“金人善骑,嗜杀,好勇,却是不询什么兵法策略,所以,我们想以少胜多,也不无可能。”
“此城城墙高约四丈,所以金贼想要爬梯而上并不十分容易,所以我们要防备的是金人是否有大型的攻城车。”韩清愿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金人善射,恐怕会采用火攻,还请将军吩咐下去,将城内易燃之物全部收拾妥当,而后将城中所有火油集中到城墙之上,用以阻拦金人攻上城墙。”
“好,”严泗点头,“先生可还有何良策?”
“并无。”韩清原望向城内,城中空荡的街道上,一女子,身着桃红色胡服,长发披散,手持长鞭,正向这北城门缓步而来。他浅浅的笑道:“韩某毕生所学,不过是为护一人平安,如今却不得不为她护一城安稳,韩某也唯有尽力,而已。”
城中仅余八千兵士,南门北门各有三千将士镇守,一千沿兀良河岸巡守,有擅入者,不问缘由,诛杀之。剩余千名兵士,在城中收集补给,送往南北门城墙处。
待排兵布阵完成,已近巳末,而北城门外终于出现了金人军队的方阵,三万金兵浩浩荡荡向着这小小的兀良而来。
苏瑾随韩清原立于城门之上,寒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她手执长鞭,脊背挺的笔直,声音平静:“韩先生可曾后悔陪我走这一趟?”
“岂有不悔。”韩清原手持长剑,迎风而立,身上的灰色长袍随风猎猎而动,他一改平日的谦恭有礼,语带调侃道:“某本是为小姐而来,哪可知博了美人一笑,却要枉送了性命,某真是悔不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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