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帝回到内殿,冯山接过女官端来的茶盏,放到桌案前。惠文帝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冷,便将那茶盏啪的一声摔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满殿的宫女内侍见了此景,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冯山侧头向着那为首女官使了个眼色,那女官立刻爬到摔碎的茶盏旁,轻手轻脚的收拾了起来。
惠文帝看得心中一阵烦闷,挥手低喝道:“都滚出去!”
那女官立刻躬身站起,领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
冯山见众人都退了出去,便亲自拿了托盘将那碎磁一片片的收了起来,嘴里轻叹道:“您这又是何必,太子爷就是那么个耿直性子,您又不是第一天知晓,何必发这么大的火,龙体重要啊。”
“你不必在这里替那个逆子说情,”惠文帝冷哼一声,“还有老三,昨日他出了东宫,今日怀征就给朕整了那么一出,若说不是他出的主意,还能是谁!”
“燕王殿下?”冯山将装着碎磁的托盘搁置到一边,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躬身站到惠文帝身侧,方才继续说道:“您不是也说过,燕王殿下整日里除了走鸡斗狗,没做过一件正经事儿么,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自是不会有什么坏心思,那卫家二郎可就说不准有什么心思了。”
“卫家二郎?”冯山低低的沉吟一刻,“这奴婢就不明白了,这又跟那卫家二郎有什么关系?”
惠文帝略偏了偏头,望着冯山,笑道:“你自然是不会明白,行了,你且叫人往文渊阁走一趟,把严又廷找来。”
冯山想了想,方笑道:“奴婢这便派人去将严大人请来。”
严又廷得了信儿,跟着领路的内侍来到了惠文帝处理公务的大殿之中。
门外值守的禁卫向他躬身一揖,将门推开,严又廷整了整绯红色的官服,抬步跨了进去。
正殿里燃着熏香,味道清新淡雅。惠文帝端坐在书案后,正看着手中的奏折。严又廷缓步上前,躬身拜道:“臣叩见圣上。”
惠文帝缓缓抬起头来,笑着抬手:“卿家不必多礼,坐下说话罢。”后又转向身侧的冯山道:“你去给严大人沏壶茶来。”
冯山笑着应诺,退了出去。
殿内便只剩下了惠文帝与严又廷二人,严又廷端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中,听见惠文帝淡淡的问道:“严卿对于那苏家的事,作何看法?”
严又廷心中了然,圣上果然是因此事召他。他垂眸一笑,回道:“陛下,苏家终究是被人陷害,而那苏信如今又立下如此大功,若是不赏,着实说不过去啊。”
“朕也是如此认为。”惠文帝微微蹙眉,“严卿以为朕该如何封赏呢?”
严又廷抬眸望了眼高坐上首的惠文帝,见他神色淡然,心中便有了盘算,笑道:“苏家不过是想要些虚名罢了,圣上赏他一个又何妨?”
惠文帝听得此话终于笑了起来,听到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知道是冯山回来了,便指了指那案几说道:“放在那罢,过来替朕研磨。”
冯山轻手轻脚的走到严又廷身侧,说了句:“大人慢用。”便转身回了惠文帝身边。
惠文帝这才又继续说道:“严卿此话何意啊。”
“陛下,臣以为,如今太子爷之所以替那苏府伸冤,不过是因为苏府丢了爵位。您既然已经将那丹书铁券收了回来,再赏他们一个三世的爵位也便罢了。”严又廷笑容温和,“至于那苏家嫡女,追封一个郡主,也就是她的荣耀了。”
“圣上本就没有对苏家多有苛责,如今恢复了他家的爵位,再另外封赏些金银财帛,许他们搬回忠勇伯府,太子爷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惠文帝听了连连点头:“严卿所说甚有道理,便就如卿所言,拟旨吧。”
“臣遵旨。”
严又廷回到内阁,走到桌案后便开始拟旨,沈慎缓步踱了过来,问道:“圣上可是为了苏家之事召见老师?”
严又廷闻言将笔搁置在笔架上,抬手捻了捻胡须,笑道:“正是此事。”说罢他将写了一半的旨意摊在沈慎面前,“圣上仁德,欲恢复忠勇伯府爵位,再追封你那亡妻为郡主。思之,此为大喜之事啊。”
沈慎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未写完的旨意,好一会儿才退后一步,对着严又廷深深一礼:“学生多谢老师。”
严又廷并不多言,望着他躬下去的脊背笑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扶起他,说道:“思之这是作甚,这本就是苏家应得的。今日为师准你一日假,你快些回去向你那岳母禀了这喜事罢。”
沈慎再次向严又廷一礼,转身大步出了内阁。
马车一路缓缓而行,到达苏家门口的时候,赶车的青城对着车内的沈慎轻声说道:“公子,苏府门外停了辆马车,挂着定国公府的徽章,许是信少爷回来了。”
沈慎掀开车帘,果然见苏府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那车夫看着颇为眼熟,沈慎看了几眼才发现,那车夫正是卫雍的亲随,那个叫卫风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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