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封信,李旭感慨不已。
整个李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才有人情味,也最了解他这个二哥,知道他不会收自己当面赠的银子,才偷偷藏在这里。
罢了,有了这些银子和饼子,最少暂时不用饿肚子了。
以后若自己发达了,再回去感谢这个小妹吧。
李旭摇摇头,将银子和信重新包裹起来,一口气连吃了三张饼子,这才感觉腹中不那么饥饿了。
又行了约半个时辰,渐渐有了人烟,道路也宽了许多,前边出现了一个大约分布着几十家间屋子的小镇子。
这里是一个叫做雷庄的小镇,去年的时候富贵老爹还带自己来过一趟,找粮铺的刘掌柜买过一些粮食。
李旭也想买一些粮食,毕竟现在手里还有小妹赞助的十几两银子,总不能天天去山上挖野菜吃啊。
他赶着牛车一边走,一边观察,却发现这个镇子上十分清冷,街道上见不到几个人,而且基本所有的店铺都是门窗紧闭。
李旭觉得很奇怪,他上次来的时候这地方还是挺热闹的,西往陇西,北向陕北的客人行商很多都会经过这里吃饭住店,补充给养,人气很是旺盛。
只是如今却为何成了这般光景?
心中疑惑,却找不到人解答,李旭循着记忆找到一处挂着“人和粮铺”招牌的店铺,看着紧闭的大门,敲了半天,才听见里面有动静。
“刘掌柜的,我是李家庄的李旭,若是在家,劳驾开个门。”李旭大声道。
半晌,里面才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门缝,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花白脑袋伸出来,看看李旭,又向周围看看,看的李旭毛毛的,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原来真是李公子啊,你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看着李旭,老头松了一口气,问道。
李旭知道这位就是粮铺的掌柜刘掌柜,跟自己的富贵老爹也是有些交情的。
李旭惨然一笑道:“失祜失恃之人,哪里称得上一声公子。嫡母觉得我到了自力更生的年纪了,便给了马栏山的庄子让我去经营,我路过此处,一来想看看刘叔,二来想顺便买点粮食,还望刘叔行个方便。”。
刘掌柜听见马栏山,神情呆滞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李旭身后的牛车,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叹了口气,道:“世道不给人活路,陈夫人这事情做得实在……唉,旭哥儿,你爹辞世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要节哀顺变,自己保重啊。老汉跟他相识一场,本应该去吊唁一番的,奈何这世道不饶人啊。你也看到的,这镇子上几乎都没人了。你今天要是再晚来一会,肯定也见不着老汉了。”
李旭疑惑:“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刘掌柜叹口气,“从延安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号称‘黑阎王’的高胡子半个月前带着几万贼军连破黄龙,宜川还有宜君等好几个县城,杀的人头滚滚的,几个县的知县老爷脑袋都被挂在了城门楼子上。听说很快就要打到这边来了,大家伙都说这里不能待了,都准备往城里跑。老汉也准备去了。你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肯定就见不到老汉了。”
李旭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从前身的记忆力知道这世道如今匪患丛生,早已经不太平了。可是没想到这匪患说话就在眼前了。
“刘掌柜,高胡子这么厉害吗?难道朝廷的官军就放任自流吗?”
“官军?咱们朝廷的能打的官军如今都摆在了函谷关和潼关,防着魏国人呢。各个县的县兵根本不经打,哪里能指望的上。唉,不说这些了,你要多少米,我给你量去。”
李旭问了价钱,原本一两银子一石米,如今已经涨到了二两五钱银子。
这里的米是小米,可不是大米。整个关中道乃至陕北的百姓都习惯种小米,除了习惯的问题,也有土壤和气候的原因。
虽然汉中和河套平原上也种水稻,但是在秦国的粮食比重中还是只占了小部分。
刘掌柜看在李旭死去老爹的份上,给他按照二两银子一石量了三石米。
李旭虽然想要多买一些,但是刘掌柜却面现难色,只好作罢。
谁都能想到,这乱世之中最金贵的不是那些金银珠宝,而是粮食。世道越乱,粮价越高,往后肯定是一天一个价。
刘掌柜今天对李旭已经很是厚道了。
李旭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很是真诚的谢过刘掌柜。
刘掌柜摆摆手,道:“你爹这一去,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要好好活着。贼军很快就要来,你尽量的还是去找个大城避一避吧。”
李旭谢过刘掌柜,将米袋子搬到牛车上,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把贼军即将到来的消息传回李家庄去。
他并不关心陈氏母子的死活,只是小妹李琴却让他有点担心。
不过转念一想,李家在县城有铺子,消息肯定早都收到了,自己要是回去报信,说不得人家不领情,反而会笑他闲吃萝卜淡操心,给他一顿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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