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朱秉来后,梁霜就再也没见过他,不仅如此,就连十三和十四都没见到过一面。
罗希那边换了一个监视的人,是个小年轻,看起来不比十四大多少。
有时候手头没有工作,闲下来的时候梁霜就会坐在灶台后胡思乱想,想十三,想自己身后这一大家子。
有一日梁霜去接休沐的梁小宝,王兰心回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京郊竖起了高高的台子,擂鼓轰鸣,喝彩声不断。
兰心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就先行回家,去找徐大娘一起收摊回家了。
曾经汇集在城中奇异服装的人好似都聚集在了这里,牵着梁小宝两人站在人群外围看了好久,直到台上传来一声暴喝,一个执剑的男人直愣愣的飞下高台。
梁小宝到底是年纪小,心里软看不得这种场面,小脑袋埋在梁霜的腰间,紧闭双眼细声询问姐姐。
“那个哥哥没事吧。”
梁霜顺着人群的视线看去,男人躺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上,口吐鲜血,眼神溃散,很快就被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抬走。
抚..摸着梁小宝的脑袋,梁霜语气平和的开口:“没事,那个哥哥被拉走治病去了。”
“不看了吧,那咱们回家。”
梁霜拉起梁小宝的小手,另一只手拎起放在地上的书箱。
“山鬼怎么没来?”
一个中年女子问身边的男人,双手一直警惕的放在腰间的武器上。
男人轻啧一声,开口:“人家名号已经打出去,找到了好雇主,还来冒险参加这种大会?”
“那和山鬼小子不分伯仲的梁氏夫妇呢?我进山闭关之前还曾有幸见过一面。”
“卷入了上面的纠纷,”男人举起手放在了脖子上,狭长的眼睛中阴冷无比,“咱们为了自己的小命,最好辩好主子。”
梁霜垂下眸子,拉着梁小宝快速离开。
京城逐渐变得平静,那些江湖人士盘旋了数月有余后,突然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是梁霜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
城外荒废的高台,一根根纵横交错的木柱间变成了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场地,杂草长了半人高,孩子进群就只能看到头顶。
梁小宝被梁霜交过,这种不安全的地方从来不去,再加上他现在倒也感受到了读书的乐趣,每日下学后就和王兰心一起回家,路上还会缠着兰心姐姐给自己讲故事。
第一场雪落下时,梁霜正在帮徐大娘一起收摊,摊子外还围了不少人。
天气转凉的时候,梁霜就建议徐大娘卖卤煮,秘制配方冒出来的汤汁,配着热腾腾的面条。
花个大八文钱,一碗肉片多多的面条下肚,整个人就热腾腾的。
味道好,生意自然好,再加上实诚免费加面,光顾的人是越来越多,每天回去徐大娘数着钱箱里的铜板,都会乐得多吃半个馒头。
金鲜满堂的工作梁霜给辞了,现在就在家整理自己的笔记,厚厚的一个本子,上面记满了菜谱,笔记,以及改良想法。
京城的平静让梁霜有些不安,她现在几个月没有见过十三,就连前往公主府以及定安王府求见,也会让门卫给赶走。
听说边关告捷,年末镇关大将军和军师大人就能携部分将领回京。
于是在第二场雪落下前,梁霜收拾好一切行囊,买了辆马车带着徐大娘和梁小宝回兴罗。
笔记她交给了农家乐里最勤奋上进的一个小厨娘,并且交待如果公主殿下或者十三前来,一定要交给她们。
公主不知道能不能看懂,但是如果十三拿到那一定能看懂里面的信息。
她在家里埋了不少好东西,如果公主和夏世子他们能成功,那一定能派上用场。
王兰心和李行尚两人留在京城,也算是替梁霜看家。
一行人约好了,待明年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梁霜要见证他们两人喜结连理。
刚出京城没多远,就见到周边镇上来了不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
撩起窗帘,就能看到倒在路边薄雪中,衣物单薄蜷缩成一团面色铁青的男女老少,梁霜闭上眼,几十里外的京城中达官显贵夜夜笙歌,家家都在为一个月后的新年做准备。
越往南走难民越少,百姓的生活没有被影响到。
这日梁霜在驿站喂马,来搬草料的小男孩凑过来,用一双冻的通红生了冻疮的手拽了拽梁霜的衣袖。
“姐姐,那边有个人......”
顺着小男孩的手指看去,梁霜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一个妇人坐在马棚里,面颊凹陷显得露出惊恐眼神的眼睛更大,她的怀里好似抱着一个婴儿。
最终感性战胜了理性,梁霜把人带进了驿站,让小男孩赶紧去灌两个汤婆子
饭食上来后,妇人一边给怀中的婴儿灌米汤,一边往嘴里塞着饭食,脸上已经淌满了眼泪。徐大娘从坐在一边,悄悄地抹眼泪时不时看着妇人怀中小脸青紫的婴孩叹气,不知道又想起来什么伤心事。
梁霜拿着汤婆子试了试温度后,将其塞进了襁褓之中。
她们两人就守在妇人身边直到她放下了抓食饭菜的手。
“谢谢,谢谢......”
妇人嘴里反复喃喃着这两个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还有他。”梁霜伸出手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脸。
细细询问过后,梁霜送妇人下去休息。
天色已经很晚,驿站中人畜皆已休息,梁霜一点都睡不着,拎起佩剑悄悄离开了驿站。
连月大雪造成雪灾,繁重的徭役,各种税负加上官员的不作为,富户大肆囤积粮食并以高价卖出,彻底压垮了无数北方的贫农家庭。
他们逃的逃死的死,能侥幸活下来都成了奢望。
远处天边突然诈响,各色的火光照亮了天边。
那是未受天灾人祸侵扰的城镇,在欢度新一年即将到来,夹杂着雪籽的冷风中好像能听到京城达官显贵,高高宫墙之中,杯盏碰撞,嬉笑言欢共饮酒的声音。
身后的驿站也亮起来点点灯火,她好像听到了徐大娘呼喊自己的名字,叫她一起迎接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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