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以北衡州以南,两州在江岸的交界处,自西向东的长江在此转了个大弯,向着东南方向奔腾而去,发源自大别山的赤亭水也在此处入江,天长日久形成大片江心沙洲。
弯道外缘长江东北岸,江水汇入一处河口,向着东南方向流去,然后在西阳城东数十多里外汇入巴水,此河即为三台河。
江心沙洲横在三台河口前,如同墙壁一般阻止江水直接冲击,故而河口处水流平稳,而上游十余里处即为赤亭水入江口,所以两处河口之间航道上船只如梭。
许多前往西阳城的货船,沿江而下在此处进入三台河,然后半途进入分叉水渠,进入西阳城北大湖,最后靠泊在城北湖畔码头装卸货物。
有来有往,从城北湖畔码头满载货物起航的船只,又顺着分叉水渠进入三台河,逆流而上进入长江,所以三台河入口的安危分外重要。
船只进进出出需要有人调度,免得挤作一团堵塞河道,而为了避免有贼人驾船入三台河,顺流而下袭击西阳城,扼守河口也必须的。
河口东西两岸均立有营寨,两寨均有小码头停泊着快船,既防岸上的蟊贼也防水里的江寇,沿着河堤向着下游而去,每隔数里还有烽燧,一做烽火传讯二做监护河堤之用。
黄州长史郝吴伯正领着吏员在河口巡视,自从黄州境内河堤、江堤修筑完毕后,无数荒地不再被水患威胁,开垦成良田已成定局。
主持兴建水利设施的郝吴伯,看着三台河两岸的河堤颇为感慨,不光河堤,三台河口西侧河堤连接的江堤,也耗费了不知多少人的心血。
为了守住这心血,必要的营寨和烽燧是必要的,客商们要享受水利工程带来的便利,付费也是必要的。
进入河口的货船,需要交纳“过路费”五文,当然只有进来的需要交,出去的就免了,每月收上来的钱,作为在此驻扎人员的相关费用“补贴”。
“河堤破损情况如何?”
“上官,大的险情没有,些许破损已经修补。”
“雨季就要来了,防汛的各项准备工作要抓紧,各处沿河烽燧准备好石料和工具,以备不时之需。”郝吴伯说到这里特地强调了一下:“数目要分明,以免有人贪了去!”
“上官放心,每处烽燧的存料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怕有人浑水摸鱼。”
“河口的闸门检查过了么?”
“检查过了,前日还开关过几次,灵活得很,也坚固得很。”
“既然检查过了,当时在场的全都签字画押在州衙存档,到时若是出了纰漏,本官第一个倒霉,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上官放心,我等绝不会敷衍了事。”
不由得郝吴伯不上心,全套水利设施的关键点有几处,其中之一就是这三台河入口闸门,到了雨季一旦江水暴涨就得关闭闸门,避免江水涌入三台河祸及下游两岸农田,连带着西阳城周边也遭殃。
河水涨不起来,那么西阳郡地界三台河两岸附近的湖泊水位也涨不起来,雨水能很快排出,避免内涝成灾。
三台河入口,西岸的河堤与至西向东而来的江堤连接,那江堤的起点即是此处,一路沿着江岸向下游绵延而去,到了龙头山又经过西阳城南,一直到巴口边。
然后沿着巴口西岸转向北,至三台河入巴水河口,与三台河南岸河堤相连,一路向着西北而上又回到此处,黄州西阳郡地界大部,如今已被河堤、江堤围了一圈。
无数良田,都在这一堵“围墙”里面,而三台河入河口处的几道闸门,关系到无数百姓的身家,绝不容有失。
虽然有人驻守,但郝吴伯时不时加派人手过来巡查,今日甚至亲临现场查看,顺着河堤旁的官道一路走来,算是雨季来临前的抽查。
折腾了一番,河堤、闸门仔细看过一遍,郝吴伯对现状很满意,接下来就是要巡查江堤,起点就是从河口处开始,沿着江堤一路往西阳城走。
举目望去,堤外江水滔滔,再向堤内望去,却是阡陌连天,从来无人开垦的荒地,如今已经被开垦,虽然还是刚收成不好的生地,但好日子也为期不远了。
农时即将到来,已经有许多人在田地里劳作,新修的沟渠将三台河水引入,分散到各处农田,让这些土地得到充分灌溉。
而充足的铁制农具,还有耕牛让这些土地得到深耕,官府允诺两年不征租调,更是调动了百姓垦荒的积极性。
江堤河堤一成,黄州可开垦的土地翻了数倍,有了土地,百姓们就有了盼头,因为可以凭借军功分田地,将士们的求战欲望愈发高涨。
为了今日这阡陌连天的场景,黄州(巴州)所花费的代价已经算不清了。
西阳城以西是龙头山,郝吴伯如今眺望的就是龙头山以西三台河以南这片广阔的地段,因为临江所以时常被雨季暴涨的江水祸害,故而自古都是大片芦苇荡或者荒地。
千百年来都没人开垦,也没人敢开垦,许多低洼地带还有密密麻麻的钉螺,以前不知道所以大家不以为意,如今可不一样了,见着这景象头皮就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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