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西阳王府前院书房,西阳王宇文温正在醒酒,府里大摆筵席宴客,其中就包括有“二刘”之称的刘焯、刘炫,心情愉悦之际不知不觉喝上头。
要不是王府长史李纲当机立断劝宇文温更衣,他再喝上几杯估计就要发酒疯了,届时酒后失态,那可会让好事变坏事。
刘焯、刘炫,是当世经学名家,如今二刘在西阳聚首,算得上是山南文坛盛事,吸引了许多读书人的目光,如果宇文温在酒宴上出丑,那可是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瞬间恶名满天下。
“啊,啊啊啊,啊哦啊哦…”宇文温躺在榻上哼哼着,也不知是在唱歌还是说话,萧九娘无奈的笑笑,从铜盆里拿出热毛巾给夫君敷脸。
“二郎,一会还要出席么?”
“去,当然要去,酒宴还没结束,为夫还未吟诗三百首,如何能不去!”
在府里,宇文温可从来没吟过诗,萧九娘也不记得夫君在外时有吟过诗,只当是酒后胡言乱语,正擦着脸,手却被对方抓住。
“啊…”
现在是午后,萧九娘担心被宇文温‘就地正法’之后,王府长史李纲又要进谏,劝宇文温莫要白日宣那什么。
结果是她多想了,宇文温握着她的手,一边摩挲一边喜滋滋:
“哎呀,这名师有了,那几个小家伙以后可就能有好老师,到时候为夫亲自教他们弓马,又有二刘教他们学问,真是文武双全,将来个个都是好样的!”
天下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才,萧九娘知道二刘的名号,一听宇文温这般说,也有些憧憬起来,她为宇文温生的老三如今年纪还小,要读书还得等上几年,而老大老二也还没到那个年纪。
“二郎,两位刘博士会在西阳住很久么?”
“谁知道呢,毕竟人家若是要走,寡人总不能强留吧,不过九娘放心,人既然来了,那就不会轻易走的。”
宇文温哼哼着,心情依旧不错的样子,刘炫是应好友兼同窗的刘焯邀请,来西阳‘看一看’,但他有信心让这位留下来。
刘焯事前给他交了底,刘炫此来西阳,绝不会蜻蜓点水般小住几日便走,宇文温虽然没有以入仕为诱饵,让刘焯去‘钓’刘炫,但另外的诱饵却是很给力的。
西阳出版业愈发兴旺,书商们为了开辟市场,现在已经到处求购各种书籍,即便不能买下也要花钱借,从各地藏书家手中花钱借书回来誊抄,然后印刷出版。
这里面就涉及一个教书、勘误的问题,毕竟这年头流传下来的书籍大多历经数百年,都是些手抄书,有错漏在所难免,所以要有‘专家’来帮书商把把关。
既然是把关,那么谢礼总是要有的,说什么‘工钱’太俗,而校书的难度有高有低,涉及到各种典籍,那谢礼可不会少。
对于商家来说,书籍校对无误之后,只要完成制版那就是钱财滚滚来,所以给校书者的谢礼很丰厚,若以刘焯的校书‘业绩’来说,每月数十贯不成问题。
这还是刘焯百忙之余抽空校书的结果,若是‘全职’,收入至少翻倍,所以刘焯邀请刘炫来西阳的缘由,就是“哎呀,我在西阳校书实在忙不过来,你来帮个忙呗!”
校书的收入很高,但前提是校书者的学问得好,各种典籍里的内容,多有错漏之处,甚至一种书有几种不同版本,所以得弄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免得出版之后被有识之士质疑,进而贻笑大方。
而名声满天下的刘炫,如果愿意来西阳帮忙校书,那么书商们可是求之不得,因为这可是金字招幌。
刘焯这几年在西阳,不光是为宇文温的求学社校书,西阳城里的书商都能请这位经学名家‘帮忙’;同样,刘炫若是来西阳,只要他愿意,不光求学社,其他书肆都会找上门来请他‘帮忙’,‘钱途’一片光明。
听到这里,萧九娘问道:“二郎,刘博士…新来的刘博士,真是要到西阳校书或讲学?”
“当然,校书和讲学,都会有丰厚收入,刘光伯只要愿意讲学,山南的读书人必然趋之若鹜。”
萧九娘听不太懂什么叫做趋之若“雾”,但她从宇文温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莫非刘光伯家境窘迫,要千里迢迢来黄州校书养家糊口?”
“不然呢?陶渊明能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他好歹有家产保底,人家的祖父官至大司马,留下的家底多少都有些,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宇文温的酒气散了些,思维逻辑也恢复正常水平:“其实两位刘博士的家境一般,学问再多,总不能当饭吃不是?”
“和亲朋好友往来,迎来送往的,需不需要花钱?与人游山玩水,需不需要花钱?更别说两位刘博士仕途不顺,靠那点禄米养家,只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
“这样啊…妾还以为两位刘博士学问这么好,必然得朝廷重用…”
在萧九娘的想象中,能读得起书并且专心做学问的人,家境一定很好,像二刘这般的经学名家,想来会被朝廷看中,俸禄什么的一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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