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掌心却一片凉。
她一心盼着沈千行死,刺杀储君这么大的罪名,却都不足以让沈千行为所造下的恶行偿命。
这一刻,看着沈千行面上的笑意,月儿心里一阵悲凉。
这便是皇子与庶民的区别。
她颤抖着手,又添了酒,“殿下去哪,月儿就去哪。”
沈千行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要娶她之事而激动,笑笑,接过酒一饮而下。
就在这时,月儿突然问道,“殿下可还记得一位名叫秀婉的女子?”
沈千行想了想,并未想出个头绪,“月儿怎么突然提起不相干之人?”
见他显然是不记得了,月儿笑了一声,却带着几分诡异,“看来殿下是真不记得了,那是月儿的姐姐,林秀婉。”
“四年前,我姐姐与人定亲,父亲为了多给姐姐备些彩礼,每日都去摆摊卖字画,那日,姐姐随父亲一同上街卖画,未想,遇上殿下......”
沈千行脸色一变,一个模样清秀的温婉女子在他脑子里渐渐出现。
月儿笑着笑着,眼泪自眼角低落,砸在酒杯在酒杯中,“我姐姐回去之后投湖自尽了,父亲被打断了腿,最后不治而亡,母亲上告无门,哭瞎了双眼,撞死在京兆府门口。”
“而这一切,皆拜殿下所赐。”
沈千行脸色骤变,一把推开眼前的月儿,冲向牢门,“来......!”
话尚未喊出口,他胸口一阵揪心疼,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喉咙像被灼烧过一般,他颤颤巍巍转过身,染血的手指指向月儿,“贱......人!”
月儿嘴角溢血,却笑得比任何时候还要明艳。
四年了,她终于手刃了仇人!
看着沈千行倒在地上,这一刻,她终于解脱。
那些背负在身上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酒杯从手中脱落砸在地上“哐当”一声,她沉重的闭上了眼。
...
赐死的圣旨下达牢中时,牢里只剩下两具尸体。
沈千昭收到消息时,身影一颤,险些跌倒在地,幸而被采秋及时扶助。
她的手紧紧的扣住了采秋的胳膊,“我若再早一些......早一些......”
她若再早一些将京兆府转呈的百姓陈情状纸给了父皇,圣旨再快一些,月儿就不会为了报仇搭上了她自己的命。
采秋终是叹了叹气。
月儿姑娘经历了那么多,甚至为了报仇,委身仇人,却不能手刃仇人,如今大仇得报,她心里该是解脱了。
也许对她而言,这世上已经没有让她惦记的人,死要比活着更容易。
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千行死后,依旧被废为庶民。
不得以皇子礼遇下葬。
永嘉帝下旨,命京兆府尹追查往年沈千行所犯之事,受害者家属一律安抚赔偿,死者厚葬。
彻查从前相关包庇的官员,一经查实,一律严惩。
事情看似告一段落,可红鸾背后之人,却引发了不少人的猜测。
永嘉帝因此,召见了西朝怀王。
再见旧人之子,永嘉帝并没有认出此人是宋怀。
或许因为十几年前的一念之错,面对宋怀时,这位君王的心里是有愧疚的,可也因此猜疑加重。
沈千昭得知消息时,宋怀已经出宫去了。
怕引起旁人猜测,她一直稳坐宫中。
直到过了傍晚,采秋端着晚膳进到殿中,见沈千昭临窗而坐,在旁边看书。
采秋笑了笑,“殿下,书拿反了。”
沈千昭默不作声地将手里的书倒了过来。
采秋将膳食摆在桌上,看向沈千昭,只见自家主子一直望着窗外,好似在看什么,可又确确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宫墙如此高,在这殿中,又能看见什么?
就在沈千昭用膳之时,采秋说笑道,“殿下,奴婢昨个儿瞧见了桩趣事,宫中不知何人养了狗,前些日子,竟然把原先那处被陛下命人修缮好的宫墙处,又给凿了个洞。”
“那处杂草丛生,竟然都没人发觉。”
沈千昭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却很快恢复如常。
采秋拿起筷子,给沈千昭布菜,一边问,“您说这事,巧不巧?”
沈千昭眸光深邃看着眼前的采秋,“倒是真巧。”
怕是这只狗的“主人”,这会儿正坐在自己旁边为自己布菜。
当天夜晚,夜深人静,沈千昭换了身衣裳,做起了老本行。
这两年长了不少肉,这狗洞爬起来,颇为费劲,幸好有杂草挡着,狗洞隐蔽,这细碎的动静,也没叫人发觉。
直到顺利出了宫,来到了谢临之前有意告诉自己宋怀落脚之地的位置后,沈千昭犹豫了。
在一旁徘徊了许久。
不过就是被猜疑了一番,横竖问过后,这会儿也出了宫。
自然是没有什么事了。
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父皇因为因为十多年前之事,如今猜疑故人之子是不是知道当年之事所以生出不轨之心,因而痛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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