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镜铺, 乃至秋季香品和万花筒引来的喧闹, 也盖不过秋闱。没过几日,就到了解试之日。韩遐准备妥了笔墨衣食, 提着考篮, 在家人的护送下入了开封府衙。身为韩相公举荐之人, 他当然能参加开封府试,与京中贵胄子弟们同场较量。
与礼部试一样, 解试也是三场。就算开封府的考院面积不小,熬上这么一遭,也足令人精疲力竭。等全数考完,韩遐回家就倒头大睡, 直睡到了整整一天,才缓过劲来。不过比起那些为解试成绩担忧的士子,他的自信就足多了。开封府试毕竟比相州的解试要简单些,取个名额应不算难。
果真, 几日后放榜,韩遐榜上有名。虽然名次稍有些不尽人意, 排在五十开外,也算得上安稳过关了。
韩老夫人欢喜的让放了鞭炮,还安排了宴席。过了解试, 就有资格参加礼部试了, 虽说还要等上些时日,但有韩相公照拂,韩遐自己又肯下苦功, 还怕考不过吗?
除了庆贺,婚事也提上了日程。为了验看那两户人家的女郎,韩老夫人亲自赴了几次宴,好好比较了一番,最终选定了礼部马郎中的千金。这家虽说清贫,但是女儿教得极好,知书达理、落落大方,是个可以主持中馈的佳『妇』。
有了韩老夫人在后面推动,事情就好办多了。马家这样的人家,原本是断然不会选个商贾出身的女婿。但是韩家的眼镜铺在士林中风评极好,背后又被韩相公照拂。那求娶的韩遐,还是个解士,准备入太学读书,也称得上俊才。又有韩相公派来的媒人从中牵线,这桩婚事也就定了下来。
两家算了算日子,准备来年春天成婚,也不耽误韩遐入学。
怎么说也是弟弟的终身大事,韩邈也跟着忙碌起来。甄琼却不在乎这些俗世,正在家垂头丧气,哀怨的厉害。
“定是哪里出了错……”也不炼丹了,小道蹲在院里的池塘边,傻愣愣盯着里面的鱼儿,满心灰暗。
实验又失败了。几个月下来,足足尝试了七八百次,却依旧没个头绪。若是明矾里真有金属,不至于到此时也毫无结果吧?可是甄琼却隐隐觉得,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就如『摸』象的盲人,明明知道『摸』到了东西,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这滋味别提有多堵心了!
独自一人闷头炼丹,还是太过艰难了。若是有个师兄弟在身边,互相探讨一下,说不定还能有些启发。唉,实在不行,沈括在也行啊……
“沈兄这些日怎地都不来了?”在他身边,米芾也同样发出了哀叹。他的炭笔画已经有模有样了,光影比之墨笔,也大大有了不同。这技法吃透以后,他还要重新换回墨笔,不知能有多大的进益。可是再怎么新奇,身边也只有甄琼这俗物,没个能点评的人,着实让人憋屈不已。
两人长吁短叹了半晌,米芾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今天似乎是休沐日啊。不如去寻沈兄好了!”
甄琼一听,顿时振奋起来。对啊!再这么憋下去,也是白搭。还不如出门散散心,找人聊聊呢。反正韩大官人这几天也忙,他出门逛逛,也是正常嘛。
说定了,两人立刻套上车出门。虽然记不得路,但有安平带路,还是顺顺利利抵达沈府。通传过后,不多久,就见满头『乱』发,两眼血丝的沈括匆匆赶来出来,一见来人就叫道:“甄小友居然到了!正好!我那望远镜终于制出了,正想拿去寻你呢!”
什么?望远镜居然制好了!甄琼顿时来了兴趣:“快拿来瞧瞧!”
虽然被沈括忘在了脑后,米芾也是兴致勃勃,只想瞅瞅那传说中比放大镜还要厉害的镜子。沈括立刻带两人入了内室,小心翼翼的从桌上拿起了一个铜质的圆筒,一扭一抽,拉了开来。
“望远镜太长,不便携带,我让人制成了三节嵌套,可以缩短拉长。小友快看看!”沈括这些天也是拼了老命了,一边研制望远镜,一边还要处理昭文馆的正事。天子冬至日出巡,花费太多,意欲缩减开支。这得罪人的事儿,被按在了沈括头上。他整日还要翻书查阅典籍,确定礼仪流程,看哪里可以缩减费用。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差事,促使他下了死力研制望远镜,想趁着递交方略,龙颜大悦时,把这望远镜一起呈给天子。
现在两样居然先后搞定,他怎能不开怀?
甄琼自他手里接过了望远镜,走到窗边细细看了起来,边看边道:“果真不差,院门前的草木也能看清楚呢……”
米芾也不嫌甄琼脏了,急急道:“让我也看看!”
反正他戴着手套,也不会把镜子扔了。甄琼就把望远镜递给了他,米芾如痴如醉看了起来,然而过了片刻,他突然叫道:“沈兄,这望远镜能看多远?”
沈括得意抚须:“我估『摸』着看个五六里不成问题……”
米芾立刻叫道:“这院子太小,怎能测出距离?”
甄琼闻言,立刻想起了韩邈当初让他远眺过的东京铁塔,立刻道:“测量视距,须得登高望远。我敲着那东京铁塔就挺高的,去塔上看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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