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去北郊需要花不少时间, 但是去这么久, 韩邈也始料未及。因而人刚到门口, 他就迎了出去:“怎地这么久?可遇到什么难事了?”
“拐去了皇宫一趟……”甄琼垂头丧气的叹了声,“官家又给我派新差事了。”
“你莫不是又在军器监说了什么?”韩邈眉峰动了动,这不是派了新差事, 而是又折腾出了什么新动静吧?
“也没说什么啊,就是苏监事提起了火炮,我应和了一句罢了。他就拉我去见官家!”甄琼忍不住都告起状了,简直委屈的不行。苏颂自己都想到造炮,又那么聪明能干, 干吗还拉他掺和?他也很忙的好吧!
虽说不知火炮是什么,但能让主事者直接带甄琼入宫, 必然是件可以惊动天子的大事。这种关乎机要的事情, 他不便过问,有些事却不得不问上一句。韩邈转开话题, 笑着问道:“那苏监事为人如何?”
韩邈可比甄琼上心, 早早就打听过了军器监监事的来历。苏颂此人风评不差, 能在集贤殿编书, 才华就不用提了, 外放为官也十分清廉, 绝对是克己奉公的正人君子。他本以为琼儿会与此人相安无事。怎么第一天上任, 就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韩邈当然明白, 苏颂带甄琼入宫面见天子, 并非坏事。这么大的功劳也要分给琼儿一半, 若不是为了巴结这个天子眼前的红人,就是他真觉得琼儿有才了?
人家都夸他了,甄琼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苏监事人挺好的啊,又心细,我说什么他都能听懂,还能举一反三。”
琼儿说的话,他还有不少听不懂呢!韩邈不动声『色』的把人揽进了怀里:“听起来跟沈存中相类?”
甄琼用力点头:“就是年纪比沈兄大些,长得也好看些。”
韩邈的嘴角都抽动了两下:“那不如请他和存中兄一起吃个饭?今后你二人还要共事一段时日,也好托他照拂。”
对于这个,甄琼当然没有异议。如果韩大官人能说服苏颂,让他少干点儿活就更好了。
接到韩府递来的请帖,苏颂还是相当诧异的。不过他也未推拒,倒不是为了这设在樊楼的宴席,而是因为下帖者,乃是那个传说中的“韩大官人”。
甄道长喜欢男子这事,可是当着天子的面自陈过的。既然要与甄道长共事,苏颂就不会不知道此人。原本他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是见过甄琼后,却不得不上心了。毕竟那小道长见识广博,又有奇思,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所托非人,总归不好。哪怕那人是韩相公的族侄,也要劝一劝才行。
然而到了樊楼,见到韩邈时,苏颂心底却生出了些讶然。此子,不像个商人啊。而且长相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出『色』,比起甄道长还略显逊『色』呢,怎能得那小道长的青睐呢?
“琼儿初至军器监,烦劳苏监事照拂了。”韩邈笑容和煦,神态坦然,似乎见的不是一个朝廷大员,而是家人的朋友一般。
面对这等好客的笑脸,苏颂又哪会摆脸『色』:“见了甄道长,方知其大才。韩郎君既与甄道长相知,想来也有过人之处。”
这听起来像是恭维,但是主次已经分明。若是个度量浅,心思深的,多半会有些『色』变。韩邈却笑得更亲切了:“区区商贾事,又岂能与琼儿的大道相比?苏监事过誉了。”
苏颂瞥了他一眼,突然道:“那韩郎君今日相邀,又为什么?莫不是想替甄道长说项?爱之适足以害之,还望韩郎君三思。”
这是怕他想为甄琼做说客,逃避造炮的麻烦事吗?韩邈明白了苏颂话里深意,坦然道:“琼儿为天子效劳,事涉国事,在下不会过问。只是他『性』子跳脱,能说来话的也没几个,这才邀了两三好友,聚上一聚。苏监事多虑了。”
原来是帮着甄琼搞好僚属关系,见韩邈如此坦诚,苏颂也放下心来。军器监的事情,是禁外传的,若是这两人没个轻重,把天子嘱咐当做儿戏,就大大不妥了。没了这重顾虑,他欣然随韩邈走进了雅阁。刚进门,就看到了个想见的人物。
“景声贤弟竟请来了苏殿撰。”沈括有些喜出望外,“苏兄快快请坐!”
沈括自幼体弱,对于医书还是相当重视的。而本朝最全面的『药』经《图经本草》,就是苏颂编撰的。他岂会不知此人?只是苏颂比他早几年中进士,一直在不同衙署,没什么交集,难得一见。
这不是制千里镜的沈括吗?苏颂也有些诧异,但是转念一下,千里镜的玻璃方子就来自甄琼,韩家还开了个玻璃镜铺,两人跟他相熟也不奇怪,便笑道:“沈中允也在,我之前还跟道长提过呢,没想到就见着了。”
哦?苏颂提过自己?沈括好奇的看向甄琼,甄琼撇了撇嘴:“苏监事想把千里镜装在八牛弩上。”
“这点子不差啊。”沈括立刻赞道,“八牛弩胜在『射』的远,超出目力所及,只能瞄个大概。若是装个千里镜,说不定能『射』下敌军帅旗,或者近前指挥的敌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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