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赤燎子这个苦力, 甄琼就不用守在道观了。干脆把修建丹房的工作扔给对方, 自己跑去偷闲。
刚来新道观,就受到如此倚重,赤燎子也是颇为感动。丹房对于金丹门庭,可是至关重要的地方, 讲究自然也不少。然而见识了宝应观在建的丹房,他着实吃了一惊。这也未免太出奇了!
什么丹井,方位根本就没讲究,丹炉也未占算出恰当的位置,更别说屋顶上搁着的巨大木桶了。火上摆水是个什么道理, 不犯冲吗?这还不算完, 更让他『摸』不到头脑的, 是另两个规模不小的炼炉。一个正在修建的炼铁高炉, 和一个不知炼什么的敞口样式的窑炉, 一看就不是炼丹的。难道道观里还要做些副业吗?
等甄琼再回道观视察, 就被赤燎子堵了个正着。
“方位不好?”听赤燎子的质问, 甄琼诧异极了, “怎么不好了?丹房距离水池最近了,门外还开阔,万一起火或者炸了, 逃生特别方便。一圈都用了防火墙呢,库房还分别修了两个,易燃和不易燃的可以分别放呢。”
赤燎子:“……”
这算什么方位?!炼丹讲究的是五方四时,阴阳相济, 光想着炸炉了要怎么跑,像话吗?
脸都黑了,赤燎子忍不住道:“老道可不敢用这样的丹房!”
哦,这个他懂。甄琼赶忙安慰道:“这个不必担忧,你自己的丹房,想怎么安排都行。院子大着呢,足够建七八个丹房了。以后炼制的东西也多,分开了更好,还要有教学的地方呢。”
炼丹时『毛』病多的人简直数不胜数。有人就喜欢挑方位,挑时辰,乃至屋里的陈设都要合着心意。这样据说能提高成功的几率。甄琼是不太信这个的,还是更注重保命。但是旁人信,他也不会拦着。反正道观地方大着呢,朝廷批下来的维修费还剩了老多,除了炼钢和炼玻璃的窑炉外,他正准备多弄几个丹房,让学徒们试着炼制一些简单的『药』剂呢,专门给赤燎子盖个丹房,也不打紧嘛。
听了这话,赤燎子不由微怔,旋即又生出了感慨。这小道虽然不怎么着调,但是对他却着实不错。再说了,人家都能炼出那么多东西进献天子了,兴许门派也有些规矩呢?
心头火消了,赤燎子颔首道:“老道先谢过观主了。只是那两个窑炉,是做什么的?”
“自然是炼钢烧玻璃啊。”甄琼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还专门要了匠人呢。这两个炼炉,以后除了炼丹外,也能炼制一些器物。可以供道观用,也能拿出去卖。官家都答应了!”
赤燎子闻言也是懵的,怎么除了丹『药』,还要卖别的东西?天子也能答应?不过这些都是外院的事情,跟他关系应该不大。沉『吟』片刻,赤燎子还是道:“卖这样的东西,是不是太市侩了?我等道门清净地,还是要以丹『药』为主啊。”
草本派毕竟是草本派,赤燎子有这想法,实在太正常了。甄琼咳了一声:“金石之变,也是造化之本嘛。以后教学,总要用到窑炉的。况且若是再研究出什么,上报天子,岂不也是功劳一件?”
“这不跟匠人相仿了?”赤燎子微微皱眉。黄白术确实是道门会用到的东西,他也见过玻璃器皿了,用起来的确不差。但是研究这个,似乎偏离了修道的范畴啊?跟将作监的工坊又有何区别?
“此言差矣!”甄琼立刻道,“炼丹就像观星。看似只是简单观测,实质却是探究万物本源。就如金石表,若是没有前人一次次实验,如何能制出?一物经火烧水蒸,酸碱反应,就变成另一物,其中原因,才是大道根本啊!”
赤燎子是知道甄琼的大道,和自己有些不同的。但是比作观星,还是第一次听到。细细想来,似乎也有些道理。
“那金石表是何物?”忍不住,赤燎子问道。
都是自家人了,甄琼也不好瞒着,引人到了内室,翻出了一本笔记,递了过去:“就是这个表了。乃是我派先人研究出来的,记载了各种金石的物『性』,按置换难易排列。其中根由,着实让人痴『迷』。”
看着翻到的那页纸,赤燎子也是呆住了。只见上面列满了各种金石,还是按顺序派出的,里面还有不少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
一眼看到底,他忍不住问道:“这铜前面的‘镍’,和金前面的‘铂’都是何物?”
“镍即恶铜,师兄可曾见过白铜?里面就含了镍,此物亲铁,有磁『性』,用于炼钢,能防腐蚀。铂则是白金,『性』与金略同,『色』白,虽质软导热,物『性』却稳固无比。和金一样,只有王水才能融。”
“这……这……”赤燎子拿着笔记的手都抖了起来。还能专门提纯出这么多东西?镍和铂,他好歹还有些概念,其他一些,甚至根本认不得。这样的一张表,算得上是门派根基了,甄琼竟然毫不吝啬,拿给他看。这是何等的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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