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画完远山景,满意地端着笔看了看才转身,毫不犹豫地将笔递到邀雨面前道,“朕可是要抛砖引玉的!”
邀雨抬袖掩唇而笑,“陛下若是砖,本宫画的岂不是泥?”
她双眸似水,看得魏皇一愣,举着的笔也忘了收回去。
邀雨不想扫了魏皇的兴致,于是接过来道,“不如本宫来说,找个人来执笔作画,也免得污了陛下和殿下的画作。”
拓跋焘是个不拘形式的人,闻言点头道,“女郎觉得好便好!只是女郎要何人执笔啊?”他虽是问话,眼神却不善地扫了一眼子墨。
自打照面,子墨便一直与邀雨形影不离,两人举止皆有毋需言说的默契,加之子墨做节度使时,曾与他争夺舞女,这让拓跋焘心中暗自不爽利。
“方才倒未与使节大人说上话。不知念儿姑娘今日可好?怎么未与大人同行?”
子墨平静而简短地答道,“多谢陛下挂怀。念儿尚好。”
拓跋焘见子墨一副我的女人,好坏关你什么事儿的样子,气得哼了一声。
邀雨没在意魏皇的小动作,她四下看了看,目光停在了嬴风身上。方才亭中他的举动始终让邀雨介怀。邀雨信奉先下手为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先探探对方的虚实。
于是她礼貌地向刘义隆施礼道,“可否借殿下身边这位小将军代本宫执笔?”
赢风此时正在走神。邀雨的一举一动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在艺班的时候,邀雨也是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舞姬。可那时她给人的感觉还有些凛冽的寒气和杀意。
此时的邀雨,举手投足都自然而然地带着女子特有的柔美。人的性情不可能这么快转变,那么她在这三个月间经历了什么?让她这么快地成长,甚至可以将自己的锋芒掩盖得这么好。
“可是郡王爷不允?”邀雨见赢风没有反应,转而去问刘义隆。
刘义隆大约是没想到邀雨会挑他的人,更没想到一挑就挑中嬴风,微微一怔,转而又恢复成一潭死水的表情,侧脸向嬴风使了个眼色。
嬴风此时才回过神,掩饰般地点了下头,走到邀雨面前。
“小将军如何称呼?”邀雨笑望着嬴风,全身却都在戒备。
望着她同自己说话,嬴风恍惚又回到了在艺班与她相熟的时候,忍不住多向前迈了两步。
这个距离对熟人间并没有什么,但对于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显然是太近了。邀雨眉心一蹙,未等她反应,子墨便已挡在她面前,将嬴风同邀雨隔开。
子墨的阻挡,让嬴风硬生生停在原地,略有些尴尬地抱拳行礼。他自觉失态,又向后回撤了两步。
“在下乃宜都王侍卫万程,担不起女郎将军之称。”
邀雨难掩疑惑地盯着嬴风看了会儿,越来越觉得此人端地诡异。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什么都不好说,只客气道,“如此,便有劳万侍卫了。”
子墨始终一动不动地挡在邀雨前面,直到嬴风接了笔走向白绢,子墨才缓缓退至一旁。
“请问女郎想画什么?”嬴风站在白绢前,头也不抬地问道。
邀雨略略思忖,含笑道,“魏皇借仇池的伏麒岭应景,有山无水岂不可惜,便请万侍卫为本宫画条江水吧。”
嬴风闻言,低头作画,寥寥几笔,涛涛江水跃然画上,气韵生动,小中见大,粗中见细。引得魏皇拓跋焘都不住叫了几声“好”!
“不想万侍卫竟是文武全才,”邀雨看了看那画也赞道,“本宫果没选错人。”
一时船上其乐融融,画笔轮转到宜都王刘义隆面前。刘义隆眼眸低垂,兴致缺缺地品着茶。一旁的内监没办法,只好执着笔,恭敬地弯腰立在一边等着。
刘义隆饮完一杯茶,这才接过笔,走到白绢前。他看了看画上已有的山水,似有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接着画笔一挥,接上画令。
旁边伺候研墨的内监好奇,余光瞟了眼他的画,竟吓得倒抽了口冷气。
拓跋焘上前观画,顿时黑了脸,眼中露出一丝狠绝。望着白绢上刘义隆画的一队铁甲军问,“不知三皇子接的此令何说啊?”
刘义隆挑挑眉,不冷不热道,“如此秀丽江山,自要有我大宋将士守护才对。”
此话一出,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不知道那个小宫女嘟囔了一句,“这宜都王难不成是专门来扫咱们兴的?”
此话倒是不假。刘义隆从到了渤海就一直阴着张脸,不论拓跋焘和檀邀雨聊得多开心,一旁服侍的众人兴致多高,他都像是个甩不掉病气的瘟神坐在那。可即便如此,也没可能轮到奴才来品评。
不等魏皇发话,拓跋破军便高喝一声,“何人碎嘴!拖下去!扔下海喂鱼!”
他话音一落,便有两个侍卫上前,从侍女里揪出了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捂住了嘴往船尾拖。
小侍女扭动着身子挣扎,一脸哀求,却无济于事。最终船尾传来一声惊呼和沉重的落水声,一条生命便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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