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纶立即开口说道。
谭纶口中的防务工程,其实就是隆庆三年时,他上奏建立遍及整个蓟镇防区的敌台修建,择险要处建设敌台,常驻军卒防守,即可做为防御北方的防御工事,又可做为传递战事的烽火台。
当初朝中答应拨付一笔银子,剩余由蓟镇自筹,可是这笔银子被户部以没钱为由暂扣,最后定下分三年逐年拨付。
前两年的银子都按时拨下来了,可这最后一笔银子户部却迟迟不予拨付。
而这最后工程款的拖延,一下子让本已初具规模的防线完全无法使用。
当然,勉强使用也行,但基本上很难达成当初建造的目的。
这不,几份奏疏送到京城来,但是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谭纶只好奏请,亲自进京来说这个事儿,追讨银子。
“先前我去兵部报备就问了,他那边可说了,他们按照惯例行文到户部,可户部说是内阁的条子,把这笔款子给扣下了,我不来找你们内阁我去找谁?”
说到这里,谭纶不免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
“我已经说了,这事儿,我和正甫都是同意拨付的,可是高新郑那里有不同意见。”
说到这里,李春芳一脸无奈状,继续对谭纶说道:“其实那几万两银子,确实没什么,给了也就给了。
可是现在内阁的情况,我这个首辅已经说了不算,一切都是那边做主。
也许,我递进宫里的奏疏,一会儿就能批下来,我就得收拾家当回老家养老了。
你真要找的话,还是去找高新郑说这事儿吧,我是爱莫能助。”
“高新郑怎可如此,朝廷的规矩都不讲了吗?”
内阁里的事儿,其实也就是内阁几位阁臣心里清楚,对外都是守口如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或许高拱在和门下交流的时候会透露一星半点,毕竟他是得利者,适当传递出一些消息,也可以让他的那些追随者更加放心大胆跟在他身后。
但不管怎么说,内阁外的其他衙门,或许会有人从蛛丝马迹中发觉一些不好的信号,但是决计不会想到内阁次辅连最起码的上下尊卑都没有,敢以下犯上,这可是有违圣人教义的。
虽然阁臣没有品级分别,可是按照殿阁、首辅、次辅和普通辅臣,还是泾渭分明。
李春芳在谭纶面前说出这话,其实也代表他去意已决,不想继续留下来承受高拱的欺辱。
“张叔大、殷正甫也不出来说说?”
谭纶惊讶道。
他知道高拱受宠,但是也没想到居然可以无视首辅,强行按照自己的意思推动朝政运转。
“现在,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也就是叔大,正甫的话都被他无视。”
说到这里,李春芳看了眼谭纶,“你不知道,其实当初次辅陈以勤致仕,也是被逼的,要给他腾位置。
那时候在内阁,也就是陈、魏、殷三人联合,才能勉强和他扳手腕。
现在逸甫致仕,善贷丁忧,我这离开以后,下一个应该就是正甫了。
你如果真要这笔银子,可以试着去找叔大,请他帮忙说和一下,你直接去找高新郑,怕是会适得其反。”
李春芳最后,语重心长的对谭纶说道。
“为何?”
听出李春芳话里有话,谭纶当即追问道。
“还能如何,他可不喜欢你们江西人。”
李春芳只得说的更明白一些,“至于你想说他们当年之谊,为了晋升连逸甫都能逼走,你觉得他还会对其他人如何?”
就在谭纶还要再说时,门外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位内阁中的中书舍人快步跑进值房,对着李春芳说道:“首辅大人,大事不好。”
“何事?”
看到人如此惊慌,不止是李春芳,就连谭纶也是心里一惊,知道今天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肯定发生大事儿,否则内阁中书也不会如此惊恐,几乎是冲进值房禀报。
“徐州以南两岸多处决口,大批漕船被洪水卷走,大河主流改向,主河道水枯淤塞,漕运......再度停航了。”
那中书立即双手呈上手里的奏报,快速禀报消息。
“什么?”
李春芳顿时感觉五雷轰顶,朝廷这才花大笔银子治水,才一年时间又堵了。
要知道,上次洪水停航,直接导致科道言官弹劾工部办事不利,指责工部尚书朱衡失措,为此工部才奏请启用当初和朱衡意见不一样的潘季驯治水。
可谁能想到,被内阁寄予厚望的潘季驯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证明了,他那一套还是不管用。
别说谁比谁高明,朱衡治水好歹还保证漕运三年多畅通,而潘季驯呢?
一年,仅仅一年不到。
李春芳伸手从中书手中夺过奏疏快速看起来,果然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十一处决口,堵塞航道八十里,没一年时间是不可能恢复航线了,今年的漕粮定额完不成了。”
李春芳嘴里喃喃低语。
要知道,现在通州粮仓的储量已经低于定额,本来还想着今年多运些,特别是去年被堵在运河上的漕船,抓紧时间有机会多跑一趟,补充通州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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