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以前细脚还嫌弃人家刘群呐——要不是人家刘群,她兴文能有今天这么大一家人?”崔大嘴说着,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陆细脚,龇着满嘴的黄牙,一副被辣椒辣辣怕了的样子。
陆细脚靠在一旁的厨房门口,漠然地看着几个窃窃私语的女人们,表情冷淡,眼神浑浊。
这些年,陆细脚帮着李兴文兄弟俩拉扯大了几个孩子,仿佛突然一下子老了许多,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了。
“那是呀,看看顺利,当初没碰上个好人呢!”李麻子十分赞同崔大嘴的说法,转头又问陈二嫂:“对了,他二嫂,顺利最近写信回来没?”
“哎,头回给他二爸写了封信,说明年要回来,谁知道他的。”陈二嫂一提起顺利,叹了口气。
“呵呵,他二嫂,说不定明年顺利要给你带个侄媳妇回来哟。”刘香香呵呵笑着,像在逗陈二嫂开心。
“他个黄牛要有那本事,我睡着都能笑醒,嘿嘿。”老黑听刘香香那么说,在一旁嘿嘿笑着搭了话。自从李顺利和龅牙姑娘离开后,老黑一个人家里家外地忙活,似乎变得比以前更黑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那些鬼地方要好找媳妇,还能来我们这来骗姑娘么?”陈二嫂白了刘香香一眼,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是,龅牙姑娘说过——那些地方都缺女人呢,单身汉比我们这里多了去了。”李麻子立马附和陈二嫂的说法。
“呵呵,好像龅牙姑娘是说过呢!”刘香香说罢,扭头看看陆细脚,又凑近大家小声说:“对了,你们听说了吧——邓和尚说陆细脚怕是活不了多久啦!”
“当真?”陈二嫂不置可否地看着刘香香。
“人家周阴阳说的,还能有假?”刘香香撇一眼陈二嫂,笃定地说。
“我说,细脚走了也好——她走了,刘群的苦日子就出头啦!””崔大嘴捂着嘴巴,意味深长地朝刘群努了努嘴。
刘群如今瘦了许多,苍白消瘦的脸颊上总是带着哭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刘群一天总是蹲厕所,一蹲就是几个小时出不来。
陆细脚说刘群那是习惯了,懒牛懒妈屎尿多。
杨大雷说那是病,应该带去看医生。
李兴文没带刘群去看医生,去罗医生那里“讲病捡药”,给刘群买了些药回来。
烂朝门的人们都有替家人或是邻居捡药的习惯,因此大家觉得也正常。所谓“讲病捡药”,就是由患者家属向医生讲述病人的情况,医生按经验给病人开药治病。
刘群吃了罗医生的药,还是见效的。只是也和李顺利那个女人一样,吃药就好,不吃药又不停跑厕所。
因为刘群总是在厕所一蹲蹲半天,大家不仅再难看到她笑,也很难见到她坐在屋檐下扣指甲了。
以前女人们总是互相调侃说,说像刘群那样傻了也好,不知忧愁,整天乐呵呵的才幸福呢,现在大家看她那样子,已只剩下叹息和怜悯。
如今,刘群见到人们,也和陆细脚一般,总是一副漠然的样子,仿佛心里全是心事似的。
花花和草草还和小时候一样,依然不亲近妈妈刘群,不是对她大呼小叫,就是爱理不理。
“呵呵,你们知道不?”刘香香吃吃地笑着,又说:“别看刘群那样子,人家现在还会骂人了呢?”
“骂人——骂谁?”几个女人被惊讶到了,齐齐看着刘香香,不置可否。
“你听谁说的?我从没有听到过人家刘群骂过人呢!”陈二嫂表示根本不信,仿佛专和刘香香唱反调似的。
“就是。人家那么老实,被骂还差不多!”崔大嘴也是将信将疑。
“真的——那天,我亲自听到她骂草草,未必我还编出话来瞎说么!”刘香香的瘪嘴好看地笑着,抹了一把泪光闪烁的眼睛。
“她怎么骂,那么老实的人,她能骂个什么呢?”这一回,连唐一清也有些不相信她的军师了。
“她骂草草——‘你个死女子哪里去?都中午了,还不快去煮饭!’”刘香香模仿的惟妙惟肖,笑得十分开心。
秦强和李兵还有一年就要结束改造,刘香香揪着心渡过了最初那阵暗无天日的日子后,如今早已接受了事实,恢复了以往的乐观。
听刘香香那么说,大家心里反而好受了些,因为至少说明刘群有时候的意识应该是清醒的。
唐一清又看刘群,眼里不知不觉掠过了一丝悲悯,忍不住说:“真是岁月不饶人,刘群刚来的时候和现在的差别多大呀!”
“那不是啊——”崔大嘴说着,用袖子擦了擦下巴,转换了话题:“嗨,说到煮饭,我昨晚就梦见收割稻子,大家都在煮新米饭吃呢——”
“呵呵,好梦啊,说明大嘴你吃穿不愁了!”刘香香总是喜欢打趣别人。
“不,可不是好梦!”崔大嘴一副很是遗憾的样子,又给众人解释道:“我每次梦见收稻子,这附近就有人要走!”
“这么怪?你还当你是活神仙啊?”刘香香甩了崔大嘴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真的,准没有好事情!”崔大嘴也不争辩,只好如是说。
“我说,你这个半仙还是学艺不精——”刘香香并不放过崔大嘴,又乐呵呵地取笑她:“像人家春梅——那才是金口玉言呢,呵呵!”
刘香香的话,让崔大嘴彻底没了底气,她重复着她刚才的话,说:“香香,我不和你争,你们不信就算啦!”
听女人们聊天,李兴武的心里“咯噔”一下。
两大“天王”就要回来了,自己把儿子李小龙送回来,这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么?
这么想着,李兴武的心里又有了另一层担心,暗暗懊悔不该急匆匆把儿子送回来。
李兴武正思量,院外又传来了异常嘈杂的声音。
“听听——说陈春天死了?”刘香香像警犬一样,警觉地站了起来。
“老周,你们在说谁死啦?”李烟枪站在院坝屋外的田埂上,大声问对面的周阴阳。
“陈春天,虾米的哥哥呢!”周阴阳扯开喉咙回答。
“当真?”李烟枪习惯性地重复了一遍,又问:“老周,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他们院里的一个邻居给我带口信,让我去一趟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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