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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初降临时,北城里已是大雪霏霏,街上却还是熙熙攘攘的,在寒冬腊月中夹带着生气。
晟泠刚取了信回来,自从半个月前何若槿出征南疆开始,几乎是每隔五日就有一封信捎回来,信的内容也不多,往往都是简简单单的同她报平安,并问她好。
晟泠自己也不太会说话,每次回信也只是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让他照顾好自己。
不过,又过了半个月后,晟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何若槿已经有半个月没捎信回来了。
饶是那个时候,晟泠也没有多想什么,只当战场险恶,何若槿没有多余时间给她捎信了。
她知道出事的那天,是在书院休沐的时候,她吩咐了膳房的人做了点心,想进宫陪陪父皇母后来着,但没想到的是,何夫人一早就赶到公主府来了。
对于何夫人的突然到来,晟泠也有点愣住,但随即还是很快让管家把何夫人请进来。
何夫人来时似乎已经哭过了,晟泠一看她眼眶通红的样子,心中隐约冒出了不好的念头,她走过去想搀扶何夫人,但何夫人却红着眼睛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晟泠傻眼了,也赶紧跟着跪坐下去,一边搀扶她,“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啊。”
何夫人握着她的手,哽咽不已地告诉她,说何若槿率领前去南疆的军队中了梁国的埋伏,现如今生死不明。
战报是一早就传过来了,但晟泠没怎么关注战场上的事情,一直以为何若槿是平安无事的。
以至于她听了何夫人的话后,整个人都懵住了,似乎从未从未去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
她张了张口,呆滞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何夫人都说了什么,但何夫人的情绪看起来比她难受多了,晟泠只得稳住心绪,安抚着何夫人低声说:“您别多想,他肯定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进宫找父皇,父皇一定会有办法的。”
何夫人含着泪点点头,紧紧地握了握晟泠的手说,“公主,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救救若槿。”
晟泠心里也慌,毕竟从未碰上这样的事情,但因为是在何夫人面前,她点头重复道:“我会的,他也一定不会有事。”
晟泠让公主府的人先送何夫人回去好好休息,她则直接进了宫去找父皇。
但是,她进了宫以后,还没来得及让人去跟父皇通报一声说她有事找他,便被紫云宫的人拦住了,说是母后让她过去一趟。
晟泠虽然心里着急,但也不知道母后找她有什么要紧事,只得遂言过去紫云宫了。
当时纪西离正挨在窗台旁的坐榻看着几封战报,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晟泠,平静地眨了一下眼睛,放下手里的文书,抬手让她过来。
晟泠听话的走了过去,在母后身边坐下来。
然后,眼睛瞥见了书案上放着的几封战报,嘴唇更是微微动了动。
“为何若槿的事情来的?”纪西离淡淡地开口问她。
晟泠犹豫了一下,老实点了头,并且把何夫人来找过她的事情也跟母后讲了。
“母后原本也以为只是寻常的战乱,但这半个月战报接连传来以后,才知道,梁国潜伏了两年,此番是有预谋而来的,眼下南疆比你所想的还要艰苦难守,你父皇为了这事快两夜没睡了,这会儿还在朝殿上和晟王他们商讨此事。”
晟泠听到纪西离这番话,愣了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程度,她张了张口轻声问:“那……南疆会失守吗?”
纪西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搂过来低声哄道:“相信你父皇,相信咱们北国的军队,他们可以做到的。”
晟泠红着眼睛点头,但还是很担心,“何若槿是不是中了梁军的埋伏?”
纪西离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是。”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纪西离本想找个说辞糊弄一下晟泠,但想了想,还是告诉她实话,“还没有他的消息,但是你父皇已经在紧急议事了,泠儿你别太担心。”
晟泠却不傻,隐隐约约听出来,纪西离话里话外仿佛都在透露给她一个讯息,何若槿凶多吉少。
晟泠有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纪西离问道:“母后,如果南疆失守了,会……怎么样?”
“南疆是打开北国的一道口子,泠儿,”纪西离忽然很严肃很认真地看着晟泠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决不允许南疆失守。”
晟泠眼眶红红地,咬紧嘴唇,也用力地点头。
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去打扰父皇,也知道战场上的事情不是她能够左右得了的,她唯一清楚知道的是,如今的南疆百姓,包括驻守南疆的将士们,都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晟泠从皇宫出来以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忍不住往驿站捎了信,她不知道何若槿还能不能收到她的回信,但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才好。
这一转眼,除夕将至,北城内外已经到处开始张灯结彩,但她知道,远在南疆的人们,他们却是朝夕不保……
晟泠又等了数日,没等到何若槿的信,却等来了又一噩耗,那还是她亲自去找青稚确认了的消息——
何若槿的军队被一路围剿,死伤无数。
何若槿生死不明。
她记得前两日何夫人来找她时,她再三跟何夫人保证,说南疆一定会守住,说父皇已经陆续下令让各地派兵支援,只要增援一到,何若槿一定会没事的。
但晟泠现在却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何夫人了。
她怕何夫人会受不了。
可她万万没想的是,翌日,战报接连告急——
南疆城失守了。
南疆城被梁国大军攻陷了。
晟泠连斗篷也忘了披,迎着狂风大雪往皇宫的方向跑,陈飞他们守在大殿外,没让她进去。
晟泠便站在殿外等着,殿里的争吵声特别大,她突然听到了几个刺眼的字眼——
御驾亲征。
父皇说他要御驾亲征。
狠风灌过来时,晟泠有点哆嗦,她眼睫颤抖着,几乎哀求地看着陈飞,低声求他别告诉父皇她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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