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的罪己诏念完,下一步便是正式宣读圣旨,新任大同总兵白广恩、巡抚卫景瑗、代王朱传皆是满脸惶恐的跪地接旨。
兵士们听完罪己诏,其实已经明白了皇帝的良苦用心,再加上累年积欠的军饷一次性发齐,许多人有了新的希望和动力,都是感恩戴德。
前面崇祯皇帝一共下了五次罪己诏,但没有一次达到如今这种效果,说起来,许多将士甚至都不知道前面皇帝下过罪己诏。
毕竟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东西就算知道了,也和自己不发生半个铜板的关系。
这次罪己诏则不然,以近乎白话文的形式直达军中和民间,尤其是第一句,崇祯皇帝放下高傲的头颅,向全天下的臣民道歉,更是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这份罪己诏,士人听起来不显得过分粗糙,将士们却又刚好能听懂意思,再加上三厂一卫全力发动,效果自然不是前五次同日而语。
当然了,这次罪己诏带来的改变也是显而易见。
首先,罪己诏内提及的贪腐之人均已被杀,现在的内阁首辅是魏藻德,前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被夷十族,就连先帝赐给骆氏的表功牌楼都派人拆了,姜襄则就是在将士们的眼前被杀,锦衣卫随之诛杀姜家满门。
除此之外,那满满二十几车的军饷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种种情况都不像是原来那个皇帝的作风,表示了如今崇祯皇帝决意改革大明的决心。
这第六次罪己诏,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姜家人的头颅和鲜血正好起到了祭旗立威的效果,有这些人的前车之鉴,兵士们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银两,很快就寂静下来。
白广恩趁热打铁,快步走到将台上,举刀高声喝道:
“标兵,立即将本帅军令通传镇内:各地将官清点完成所有兵马、钱粮与器械。五日内,各参将、游击以及操守、防守、屯驻官,都要带着麾下兵马来到镇城,违者以军法论处!”
“卑职等遵大帅军令!”
标兵营下手几十名标兵齐齐点头大喝,便是翻身上马,直接狂奔出镇城去各地传令。
入夜,白广恩和李凤翔来到大帐中,两人分主客坐好,一番谦让之后,白广恩亲自上前斟茶,笑道:
“某能得皇上信任,领军抗贼,还要多谢李公公的美言哪!”
言下之意,白广恩显然是把此次因祸得福的最大出力者归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翔,方才在李凤翔和缇骑面前喊话,极有可能就是在特意表现。
“哪里哪里~”
李凤翔倒也赖皮,虽然明知此事和自己无关,居然还是厚着脸揽到怀里。
李凤翔知道自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心知肚明,回到京城他可连一天都没待上,是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打发出来传旨。
这次白广恩能受重用完全就是崇祯皇帝有先见之明,和他李凤翔起不到半毛钱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了,太监毕竟还是太监,无论怎么忠贞,那深深印在骨头里的性子始终还是改不掉。
李凤翔尖尖一笑,接过茶小酌一口,说道:
“咱家也没多说什么,这全都是皇上圣明。不过白总兵,增援宁武关的事要赶紧提上日程了,周总兵那边虽然有几万兵马,可李贼却有几十万之众啊,这万一......”
李凤翔没有继续说下去,白广恩则是神情一黯,点头叹道:
“公公说的是,宁武关十万火急,拖延一日,就多一分告破之危。如今,小人能做的也不多,唯有集大同边军之力与李贼死战一条路可走。”
李岩被自己绑到京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传来消息,料想现在应该被皇帝下旨处斩了,这件事过后,白广恩和大顺已经成了死仇,唯有死心塌地的跟着朝廷。
至于关外的鞑清,白广恩觉得离自己太遥远,暂时还没考虑过,再说了鞑子毕竟还是鞑子,若不是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关头,谁愿意去贬低身价到那苦寒之地从虏。
要是连周遇吉的宁武军都挡不住李自成,大同就更别提了。
现在白广恩已经是和朝廷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李自成看似宽广,实则却是小肚鸡肠,要是大明朝廷完了,他自己也就走到了末日。
李凤翔点点头,起身若有若无的道:
“咱家一路道路艰远,久有颠簸,这身子骨实在是受不了。”
白广恩何其精明,一下子就明白这太监是在讨孝敬,赶紧媚笑上前,拿出几块银锭放在李凤翔手上,道:
“小人能有如今,全靠公公在圣上面前多有言语,这点银两,不成敬意。公公回京车马劳顿,万望保重身体才是。”
李凤翔哪里还管什么车马劳顿,嘿嘿一乐赶紧把银子收进袖子里,又向门外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边走边道:
“既然如此,咱家也就回京了。白总兵,到了宁武,万事可都要听从周将军的吩咐,切勿再出密云那种事,不然,咱家在圣上面前也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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