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和历史上发生过的一模一样。
济南城破,德王朱由枢被执,整座城市几乎被搬空,裹挟着几十万人口,携带着大量的财富,酒足饭饱的清军终于是沿着运河向北撤退了。
沿途十几里,尽是搀老扶弱的俘虏,背着行李,被清军当做畜生那样驱赶着,有的老病体衰走不动道的,则是被蛮横的清兵踹到道边,浑然不顾旁边亲人的哭求,上去就是一刀,这么凄凄惨惨,到处都是哭声,到处都是惨叫,遗落的尸体从济南到河北千里道路,连绵不绝。
德州五万人,晋州十八万人,京师三大营也有二十多万众,眼睁睁看着这支巨大的强盗部队劫掠着大明的人口与财富,却没有一支敢于出战的,德州颜继祖如丧考妣那样成天叫喊着兵部命令,誓死保卫德州,京师的京营如临大敌,一直到清军二月初撤退到通州了,总督天下勤王兵马的大学士刘宇亮这才磨蹭着屁股从山西晋州带着汇聚来的勤王兵马向京师行动。
这一道顺利的,甚至皇太极把他崇祯七年入侵山西大同时候的招牌都拿了出来,所经过大明朝州县,这些嚣张的关外辫子兵都会高高的打出一张大牌子来。
诸官免送!
城下,延绵不绝的灾民俘虏对着城池哭喊求救着,城上,食朝廷俸禄的官员读书人则是缩在城墙后头,胆战心惊的看着,一箭不敢放,一枪不敢发!生怕招惹来建奴的攻城,都说靖康之耻,清军这五次入塞,耻辱又次于靖康多少?
二月十四,最后一支清军部队翻越墙子岭,重新返回关外,惊心动魄了几个月之久的清军入塞落下帷幕,从京师城的崇祯皇帝到地方的督抚巡抚,无不是由衷的松了口气,终于抢完了。
不过清军是走了,满目疮痍的废墟中,迎来的不是犹如春天般的重建,而是明人自己犹如恶狗争食那样疯狂的自相残杀着。
三月,严格按照大学士杨嗣昌指令,谨守德州一线运河的山东巡抚颜继祖被锦衣卫锁拿,四月押送京师,斩首弃市,跟着一起被处决的还有河北巡抚张其平,杀敌不行,杀自己麾下的督抚败将,崇祯可是格外的能耐,一连几天,菜市口天天不停歇,处决的督抚总兵地方官先后达到了几十人,染的一块地都跟着通红不消。
而且跟着处决督抚,京师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件。
漆黑的京师大道上,几十个火把乱晃着,吵吵嚷嚷的叫喊声还偶尔传出来,从夜半忽然洞开的城门,这支火把队伍一直忙忙碌碌到了内城皇城根附近,最后一股脑涌入了大明士人的噩梦诏狱,这才消停而去。
哪怕半夜十一二点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签押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这些天为了追究清军入塞的战败责任,御史们就像疯了的恶狗那样天天拼命相互撕咬,刑部几乎每天都有拿人的任务,锦衣卫也不得不跟着连轴转起来。
也是忙活的头昏脑涨,卢忠是放下了手头的毛笔,推开了门走到院子里,深深吸了几口半夜的寒气,忙了还几天,昏昏涨涨的脑子似乎跟着终于有了点清醒,正打算回屋接着干活功夫,院子里却是响起了喧哗声,领着几个亲兵,千户杜仲也是满面疲惫的走了进来。
“哎呦,杜大人,一路辛苦了!今个这公差,还算顺利呗!”
“嗨!别提了!”
明显疲惫了不少,跟着卢忠进了签押房,一边把外套脱下挂起,一边这杜仲还述着苦水。
“这几天摊上个空趟子,人是押回京师了,两手一抹空,啥玩意都没捞到,老子还得想办法安抚底下那些弟兄们。”
“还是赵灌那小子命好,去抄张其平家,怎么不也得折腾个千把两银子。”
“噢,民间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谁家啊!还能让兄弟跑那么个空趟子?”
这可以算是朝廷机密了,可机密在这儿就是这么漏风,稍稍迟疑了下,杜仲就压低了声音,在卢忠耳边小声而急促的嘀咕起来。
“这倒霉活计是陕西巡抚,孙传庭!”
“孙传庭!!!”
这名字还真让卢忠抖了几抖,就算是锦衣卫,对于朝廷局势也是有着几分了解,更何况如今大明朝能带兵打仗的真没几个了,卢象升一死,人才更是凋零。他的声音也跟着压低了几分,小心而急促的问道:“可是那个擒了高迎祥,又把李自成打的十八骑败走商洛山那个孙传庭?最近整顿北边防务,不是要重用他吗?怎么,还进去了?”
“谁说不是!怪就怪这孙老头太倔了!”
提到这个,杜仲都有点惋惜,坐在自己位置上,枕着椅子背哼唧着。
“本来朝廷已经决议,调他为保定总督,总管河南河北山东军务,多大的官儿!老家伙倒好,坚决反对把秦兵扣在保定,还和杨嗣昌杨大学士闹翻了!”
“杨大学士什么人?能惹吗?那山东巡抚颜继祖还想告老还乡,大学士一句话,还不是逮到京师斩首弃市了!这孙传庭要告老还乡,杨大学士在皇上面前告了一状,这不,就锁拿诏狱了,怎么处置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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