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牢房充斥着熏臭的腐朽味和霉味,老鼠从墙角洞穴钻出,爬到睡在茅草堆的女人身上,来回溜了几圈。
突然,一阵铁门碰撞声传来,宛如地狱鬼刹的钦差走近,怒吼:“进去!”
周沉鱼被人推了进去,看着掉皮的墙壁、结蜘蛛网的角落,还有角落那堆跟动物园似的茅草,简直无地下脚。
她扭回头,惨兮兮趴向铁牢,“两位大哥,这地方黑漆麻乌的,会不会有老鼠蟑螂啊?我害怕。你们能不能行行好,给我换个敞亮的地方啊?哎,别走啊!”
闻声,女人缓缓坐起身子,睁开惺忪的眼,惊喜地看到对面的新人,“呦,你也来这里啦?”
女人的声音,谁在说话?
周沉鱼看向对面,女人靠在墙边,悠哉悠哉地一副看完热闹的神情,她警觉,“我跟你很熟吗?”
女人起身,倚靠在铁牢旁,阴阳怪气地笑道:“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啊。那天杨犀抓我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吗?那时的你一定没想到,自己会被他送进这个地方吧?真是老天有眼,送你进来陪我。”
被男人骗?
周沉鱼笑了笑,“大姐,实在不好意思,本姑娘别的本事没有,倒是看男人的眼光一个比一个准。”
况且,只要她跑得够快,男人就追不上她。
她八卦地看向女人,“大姐,我听你这话,你好像感触颇多啊?”
女人没想到一脚踢到周沉鱼这块铁板,不再自找不痛快,甩下一句冷话,悻悻然回到原地:“话还是别说得太满。”
周沉鱼看着墙顶那一扇的天窗,禁不住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她坐到茅草堆旁,索性蒙住眼睛睡一觉。
这一觉,她做了许许多多的梦,隐隐约约听见钱如山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睁开眼,那夯货真的就站在外边,已经恢复了自由。
都是打架斗殴,为什么他来去自由?
周沉鱼一个激灵,弹簧似的从地上蹦起,叫住那几人,“哎,两位大人,钱如山都能走了,我是不是也能走了啊?”
让周沉鱼没想到的是,官差没有回头,回头的是钱如山。
钱如山把牢房当自己家似的,大摇大摆昂着头走过来,指着自己鼻青脸肿的地儿,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咬牙切齿地骂:“周沉鱼,你把老子打成这样,还想走?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周沉鱼不客气骂回去,“你个猪头能走?我为什么不能?”
他走上前,露出邪笑,低声挑衅:“你忘了,我上边有人。只要我动动嘴,这里的人都得听我的。”
什么?
两个流里流气的狱卒上前,搀扶住钱如山,跟个狗腿子似的,“山爷,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离开吧,免得被地牢的晦气脏了您身子。”
“好。”钱如山看着她,送上致命一击:“周沉鱼,你就等着本少爷给你的大礼吧!哈哈哈,我们走!”
周沉鱼犹如天打五雷轰,猛地警醒。
钱如山可是当地有名的二世祖!
等等,这里的人都得听他的,那岂不是杨犀都是他的人?
女人看着周沉鱼着急踱步,悠哉地躺在茅草堆上,翘着小腿儿嘲笑:“哎呀,原以为我一个弱女子被关在这里,已经够凄惨了。不过和你一比,我却是好多了呢。我只是偷了别人的银子,关上一段日子就能出去。而你得罪了钱家人,出去了,也没好日子过咯。”
“闭嘴!”周沉鱼怒眼瞪过去,女人吓了一跳,不情不愿闭上嘴,默默等着看好戏。
周沉鱼烦躁地抓住头发,悔得肠子都青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掉。
“大礼?这个二货的大礼是什么?用刑?下毒?还是什么……”
周沉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见有人走来,她从墙壁扣下一块板砖,藏在身后,“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大不了跟你们同归于尽!”
她等在门边,一名提着饭菜的狱卒走来。
周沉鱼警惕地看着这人,忽然又听到对面的女人高声戏谑道:“呦,杨班头,今天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杨犀也在?
周沉鱼朝远处看去,男人没入黑廊阴影下,两手负在身后,阴冷斑驳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看着阴森诡怖极了。
她先前看着那张脸,虽然也觉得冷面眉骨,但是配上那一身浩然正气,别有一番风味。
现在一看,他就是一个跟钱如山同流合污的卑鄙无耻小人!
她真是瞎了狗眼!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沉鱼眨眨眼,一脸谦虚地扬起笑脸:“这位大哥,那个钱如山都能走了,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呵,钱爷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们能一样吗?”狱卒一声怒斥。
周沉鱼被他吓得一愣一愣地,偷偷握紧板砖,可怜兮兮地回他,“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狱卒斜眼看着站在远处的人,背后凉嗖嗖的,他敛了性子,好生好话道:“姑娘,你把人家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少爷打成这般,只是关你一晚上,已是仁至义尽了。要我说,你就老老实实住一晚,等明儿天亮再走。我一晚不过挣几钱,冤有头债有主,谁害得你,你找他寻仇,别难为哥哥我啊。”
那是,打工人从不为难打工人。
周沉鱼嗯地点头,“大哥,冤有头,债有主,我若要报仇,肯定找那姓杨的和姓钱的!”
谁?
狱卒捏捏兜里钱如山给的还热乎的银子,感动地热泪盈眶,“可不嘛!姑娘你也是,如此善解人意,怎就碰上这些人了呢!”
“谁说不是呢?”周沉鱼揉揉眼睛,抖抖嘴唇,挤出好几滴眼泪,“大哥,我上有年迈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弟,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不能没有我啊。你帮帮我,偷偷放我出去,我一定不大声宣扬。”
“放你出去?我哪儿敢啊。”狱卒看着周沉鱼水盈盈的泪眸,一时心软,偷偷上前唬道,“姑娘,我虽不能放你出去,但是也能帮你一回。这饭菜,不能吃。”
周沉鱼瞪大眼睛,“这饭菜有毒?”
“是啊!”男人做了个口型,小声地说:“你只当饭菜馊了,千万别吃,也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我走了!”
“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称呼?”周沉鱼热情地伸出手,狱卒瞧了一眼周沉鱼的样貌,趁无人注意到这边时,他主动攀上周沉鱼的手:“你叫我阿忠哥就行,我先走啦!”
看见他转身刹那,周沉鱼差点没忍住,想脱了鞋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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